面對李休的再次追問，柴紹這時也不由得歎了口氣，沉吟了片刻這才再次開口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的來意，那我也就直說了吧！”
隻見柴紹說到這裏時，忽然長吸了口氣，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十分複雜，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繼續道：“我一向都是個十分自負的人，從來不甘居于人後，而且我的前半生也算是頗爲顯赫，可是卻沒想到後來慘敗于你的手下，這讓我的确對你恨之入骨，時時刻刻都想向你複仇，可是卻沒想到天不假時，現在我時日無多，想要報複你也沒時間了，隻是有一件事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希望你能幫我解答，否則我死也難以瞑目！”
“哦？你有什麽事情想不通？”李休聽到這裏也不由得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道，柴紹都快死了，竟然還特意跑來向自己這裏求教，看樣子這個問題已經折磨柴紹很久了。
“我出身貴族，雖然我們柴家不是五姓七望那種頂級大世家，但也頗有名望，而且我從小就習文練武，年少就以勇力而聞名，後來更是受到先皇的重視，年紀輕輕就位列國公之位，可是讓我想不通的是，爲什麽我會在你的手中一敗塗地？”柴紹說到最後時，本來平淡的臉上也露出悲憤之色，這個問題他也是苦思很久，但卻一直想不通，以自己當時的地位身份，爲什麽會敗給當時還是無名之輩的李休。
“你就是因爲這個問題才跑來找我的？”李休聽到這裏卻是露出驚訝的表情反問道。
“不錯，論出身、論爵位、論功勞，當時的我都遠在你之上，可是我卻想不通，爲什麽我占據那麽多的優勢，卻還是輸給了你？”柴紹這時也是情緒激動的大聲質問道，他的确是想不通這個問題，這些年他除了想辦法報複李休外，其它時間也都放在思考這個問題上了。
“呵呵，你不是想不通，而是自己鑽進了牛角尖罷了。”李休這時卻是淡然的一笑道，其實這個問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隻是柴紹身處局中，反而把自己帶到死胡同了。
“什麽意思？”柴紹這時又咳嗽了幾聲，這才平複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道，他的病情實在太嚴重了，如果不是爲了找李休問個明白，恐怕他現在連床都下來了。
“還是不明白嗎？”李休看着柴紹不解的表情，當下也不由得搖了搖道，“其實你并不是敗給了我，而是敗給了你自己，當時你的各個方面都比我強，可是你的性格上卻有很大的缺陷，你的出身優越，這也導緻了你太過自私，做事也隻看重利益，除此之外，其它事情都不被你放在眼裏！”
“自私有什麽錯，看重利益又有什麽錯，難道你就不自私，不看重利益嗎？”面對李休的指責，柴紹卻是反口質問道，他都快要死了，這時也把平時的僞裝和面具全都抛到一邊，說的話也全都是直指自己的本心。
“我當然也自私、看重利益，事實上這個世間人人如此，可是我就算再自私，也不會在成婚當天，剛剛拜過堂就把新婚的妻子扔在家中吸引所有人目光，然後自己孤身一人出逃，更不會爲了利益，在日後死死的抓住妻子不放手！”李休這時目光如炬的盯着柴紹大聲道。
柴紹之所以會敗的那麽慘，最關鍵的人其實并不是李休，而是平陽公主，從柴紹抛棄她的那一刻起，平陽公主就已經認清了柴紹的真面目，如果柴紹能夠知恥的話，早早的放開平陽公主不再糾纏，以他的家世，就算不是李淵的女婿也同樣可以封侯拜相，可惜他卻太過自私，而且也太貪心，死死的抓住平陽公主不放手。
如果平陽公主還像曆史上那樣早早去世的話，那麽柴紹還真就成功了，雖然兩人并沒有夫妻之實，但卻坐實了夫妻之名，而且李氏皇族爲了某些原因，也會拉攏柴紹，使得柴紹是名利雙收，可惜現在卻有了李休，再加上平陽公主對柴紹的厭惡，這才導緻了柴紹日後的慘敗。
“你……”面對李休的指責，柴紹也是氣的全身發抖，本來灰白色的臉上卻湧起一陣不正常的潮紅，好半天都沒能再說一句話，估計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
“柴紹，你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就不要隻顧着生氣了，冷靜下來自己仔細的想一想，你當初是怎麽對秀甯的，而後來你之所以身敗名裂，其實也不過是爲當初的錯事恕罪罷了！”看着氣的說不出話來的柴紹，李休當下再次開口道。
也許是李休的話起到了作用，也許是柴紹人之将死，想法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隻見他這時竟然真的慢慢的冷靜了下來，臉上也露出幾分頹喪之色，過了好一會兒，隻見他這才長歎一聲道：“你說的不錯，當初我的确對不起秀甯！”
說到這裏時，隻見柴紹頓了一下，然後擡頭看了李休一眼接着又道：“以前我把自己的失敗都怪罪在你的身上，現在我才醒悟過來，其實這些全都是我自己種的因，後來才有了這些苦果，果然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其實是敗給了我自己。”
柴紹說到最後時，臉上的神情也更加的低落，以前想不通的問題，現在他也終于想通了，隻是他卻沒有任何的欣喜感，反而倍感挫敗，原來自己怨恨了半輩子，最後卻發現真正應該怨恨的人其實是自己。
想到上面這些，柴紹整個人的身形也垮了下來，本來就瘦成一把骨頭的他，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而李休也沒有再說話，事實上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完了，除此之外他和柴紹也沒什麽可說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柴紹的車夫再次趕着馬車回來，然後扶起沉默不語的柴紹準備上馬車，不過就在他正要登上馬車時，卻忽然回頭對正在垂釣的李休再次開口道：“李休，我知道你現在辭了官，可是這個天下就要亂了，以你的身份，恐怕也根本無法置身事外，你還是早做準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