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遼東的冬天來的更早一些,這才剛進到八月,山谷裏的風就像是夾着刀子一樣,哪怕裴行儉把身上的棉衣裹的再緊,也依然感覺到一股股刺骨的寒意,這裏雖然是山谷,但非但避不了風,反而還有山風從谷中穿過,更讓人感覺全身都要被凍麻了。
不過裴行儉還是頂着寒風在山谷中巡視了一遍,這個山谷隐藏着兩千唐軍,領兵的正是蘇定方,按照他們得到的消息,明天将有一支運糧的隊伍從山谷附近經過,而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燒掉運糧隊中的糧食。
這幾年蘇定方一直不斷的對高句麗派兵襲擾,剛開始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那就是直接殺進高句麗境内,毀掉即将成熟的糧食,畢竟很多糧田都是連成一片,即将成熟時又比較幹燥,隻要一把火就能造成極大的損失。
不過這兩年高句麗也吸取了教訓,開始在一些産糧地駐紮重兵,甚至還在交通要道修建了一些簡易的堡壘,可以說下了不少的本錢,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爲高句麗這些不但有大唐這個外患,内部也是紛争不斷,再加上天災等原因,使得糧食也極爲缺乏,若是任由蘇定方這麽破壞下去,恐怕用不着大唐攻打,他們自己就會倒下去。
高句麗上面的這些做法,也讓蘇定方增加了不少的麻煩,想要放火燒掉高句麗的糧食也變得很困難,于是他在今年就改變了做法,不再把重點放在地裏正在生長的糧食,而是放在了糧食收割後的運輸上,畢竟高句麗的核心在平壤,邊界上的這些糧食收獲後,都要集中往東北方向運輸,毀掉一個運輸隊的糧食,幾乎就相當于毀掉了幾百傾的良田。
這個山谷比較隐蔽,不過高句麗人也十分的小心,之前一直不斷的派探子巡視,所以蘇定方也十分的小心,比如現在連火都不能升,就是怕被人發現他們的蹤迹,裴行儉出來巡視,也主要是看看士卒中有沒有人擅自升火取暖,或是大聲喧嘩等,免得暴露了行蹤,到時不但伏擊失敗,甚至可能引來大批高句麗的軍隊,說不定他們這些人都得留在這裏,畢竟這裏已經深入到高句麗境内,若是被包圍想逃都不好逃。
山谷中的這兩千人都是蘇定方手下的老兵,有些人從當初攻打突厥時就跟着蘇定方了,而且他們深入高句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這些人倒是都懂得規矩,這時一個個都默默的呆在帳篷裏,或是擦拭武器,或是就着涼水啃幹糧。
說起來随着大唐的富足,軍中的将士也跟着享福,以前軍隊的幹糧隻有一種,那就是烤幹的面餅,硬的簡直可以當盾牌用,不過這幾年軍中的幹糧各類增加了許多,普通将士也能吃到肉幹之類的,甚至偶爾還會有美味的罐頭。
裴行儉在營地裏轉了一圈後,然後又去問了下在外圍巡視的将士,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這才放心的回到營裏,因爲這次軍隊是輕裝簡行,帶的東西也盡可能的少,比如下面的将士都是二十人擠一個帳篷,可以說躺下連腳都伸不開。
而裴行儉和蘇定方也以身做責,他們兩人也合住在一個帳篷裏,畢竟相比普通的将士,他們需要商議對策、計劃行軍的路線等等,必須要有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
裴行儉回到營帳,發現蘇定方正在親自畫一副地圖,說起來這個山谷算是他們深入高句麗最遠的地界,之前并沒有這裏的地圖,所以到了這裏後,蘇定方就開始着手将附近的地形畫出來,日後若是攻打高句麗的話,也許會用得着。
“先生畫的地圖真是标準!”裴行儉走到蘇定方的旁邊,看了一下他繪制的地圖,當下也不由得開口贊歎道。
“呵呵,不是我畫的好,而是軍校裏教的好,說起來繪制地圖的标準還是驸馬定下來的,隻要按照他定下的辦法來繪圖,一般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蘇定方這時卻是笑着開口道,他也曾經在軍校學習過,這個繪制地圖的辦法就是軍校裏教的。
“原來是出自驸馬之手,難怪先生畫的這麽好。”裴行儉聽到這裏也不由得再次一笑道。
“對了,外面有情況嗎?”蘇定方這時将手中的筆放下,然後擡頭詢問道,雖然他接到的情報上說,運糧的隊伍會在明天經過,但也不排除對方會早一天經過,所以他在山谷附近也安插了不少探子,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将山谷外的情況送過來。
“暫時還沒有,而且我看天都快黑了,估計今天對方是不會來了!”裴行儉當即回答道,外面的風很大,天空中也密布着烏雲,再加上天也快黑了,所以他估計運糧的隊伍這時也應該紮營休息了。
蘇定方聽到這裏也是點了點頭,然後揉了揉肚子笑道:“剛好我也餓了,咱們一起吃點飯吧,否則晚上不能點燈,吃飯都找不到嘴了!”
聽到蘇定方說要吃飯,裴行儉卻是苦笑一聲,因爲隻有他知道對方說吃飯是什麽意思,隻見他無奈的轉身來到自己睡覺的地方,然後從自己帶的東西中拿出一個特殊的容器,然後往裏面放了一包東西,又拿出一瓶罐頭放進去,最後才澆上水,結果不一會的功夫,裏面竟然冒出蒸騰的熱氣。
“哈哈~,守約你真是好福氣,竟然娶了驸馬的學生,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才貌雙全,現在咱們都能吃得上熱飯了!”蘇定方這時卻是大笑一聲誇贊道,因爲不能升火,所以平時連口熱飯都吃不到,不過現在多虧了裴行儉的那位新婚妻子,他們終于能吃上一口熱飯了。
“其實這個辦法很簡單,無非就是生石灰遇水發熱而已,可惜咱們之前都沒想到。”裴行儉聽到蘇定方誇自己的妻子,當下也露出十分思念的表情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