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順着婉娘的指點看去,結果發現在曲江池畔的一個小亭中,正有一個年輕人坐在那裏自斟自飲,這個年輕人側臉對着他們,因爲燈光很亮,所以可以看的很清楚,而且七娘也覺得對方很眼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涼亭離租船的地方隻有數十步,七娘她們看到了對方,對方這時也若有所感的扭頭看來,結果一眼就認出了她們,當下隻見對方立刻站起來遙遙的行了一禮,英武的臉上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個年輕人認識你們?”恨兒看到這裏也不由得驚訝的問道,她才剛回來,對這個年輕人也感覺十分的眼生。
“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上次和蘇定方将軍一起來的那個年輕參軍嗎,婉娘一眼就相中了對方,可惜對方要随同大軍去遼東,大哥說他可能幾年都不會回來,可是這才半年時間,他怎麽回到長安了?”七娘這時也終于想了起來,當下一臉驚訝的說道。
“七娘不要胡說,我……我哪有……”婉娘聽到七娘的話也急忙辯解道,不過說到最後卻不好意思再說下去,而且眼睛還偷偷的看了看涼亭中的裴行儉人,似乎很怕對方聽到。
“哈哈~,我明白了,既然都是熟人,那咱們也要去打個招呼!”恨兒是過來人,聽到七娘的話,再看看婉娘的表情,當下也不由得大笑一聲道,随即就拉着兩人走向涼亭。
婉娘本來還有些害羞,但卻掙脫不了恨兒的手,而且七娘這時也嘻嘻哈哈的幫忙拉着,結果三人一起來到涼亭中,這倒是讓亭中的裴行儉也有些意外,一時間甚至還有些窘迫,畢竟他剛才也隻是看到七娘和婉娘,才起身打了個招呼,并沒有想到對方會過來。
“在下裴行儉,拜見夫人以及兩位小娘子!”裴行儉雖然感到有些窘迫,不過他畢竟不是普通人,當下立刻行禮道,而且他也發現爲首的這個女子已經嫁爲人婦,所以才改口稱爲夫人。
“裴行儉?剛才我聽七娘說,你是蘇定方将軍手下的參軍?”恨兒這時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遍,然後這才開口詢問道,既然婉娘對這個年輕人有意思,她自然要幫着打聽清楚。
“是的!”裴行儉也被恨兒的目光打量的更加不好意思,當下退了一步回答道。
“恨兒姐,裴參軍還是蘇将軍的學生,而且我大哥上次也誇贊他是難得一見的青年俊傑!”正在這時,隻見七娘也添了把火道,說着還笑嘻嘻的看了看旁邊的婉娘,結果隻見婉娘這時低着頭,根本不敢看裴行儉。
“嘻嘻,我家先生可是難得誇人,能夠得到先生的誇獎,看來裴參軍果然是非凡之人,不知裴參軍是哪裏人士,今年多大了,家裏還有什麽人啊?”恨兒聽到七娘的話再次眼睛一亮,随後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對方問道,她記得當初李休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夫君上官儀時,也是這麽誇獎他的,這個年輕人能夠得到與自己夫君一樣的評價,肯定有着不凡之處。
“啓禀夫人,晚生今年十七歲,祖籍河東,家父早亡,家中還有老母在堂!”裴行儉這時漲紅着臉回答道,因爲他感覺面前這位少婦問這些問題并不像是初次網頁的寒暄,反而像是在相親。
“裴參軍可是名門之後,出身于河東裴氏,父親曾經是前隋的禮部尚書,兄長更是隋末有名的勇将,可惜後來陷于王世充之手,可謂是滿門忠烈,而裴參軍也繼承了父兄的勇武,一直在軍中效力!”七娘這時再次插嘴道,上次她看出婉娘對這個裴行儉有意後,就特意打聽了一下,可惜後來聽說對方要去遼東,結果隻得作罷,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又從遼東回來了。
“原來裴參軍也是名門之後,倒是和我們家婉娘十分般配!”聽到這裏,恨兒也不由得掩嘴笑道,本來她還擔心對方的出身太低,畢竟一個小小的參軍實在不算什麽,直到現在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甚至還一句話就挑明了自己的來意。
“恨兒姐,你别……别胡說,我……我……”婉娘聽到恨兒的話也不由得急忙分辨道,不過說到最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也隻能漲紅着臉躲在七娘背後不敢出來,畢竟她本來就臉皮薄,遇到這樣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
裴行儉聽到這裏先是吓了一跳,随後也是漲紅了臉,他在别的方面倒是十分的沉穩,但是在男女之事卻沒什麽經驗,更何況上次他曾經在李休府上見過婉娘,雖然不能說一見鍾情,但兩人年貌相當,而且婉娘溫柔斯文的氣質也給他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否則剛才他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好了,今天是上元佳節,就是給你們這些未婚男女準備的,你們也别害羞,坐下來聊一聊,我和七娘還有事,就先去遊船上了,等下再來接婉娘!”恨兒說着将婉娘從七娘背後拉出來,然後不顧她的反對,将她推到裴行儉面前,随即拉着七娘就走。
“恨兒姐,你……你别……”婉娘也沒想到恨兒竟然來這麽一手,把自己給丢到了這裏,這讓也是又羞又窘,但卻攔不住對方,甚至恨兒走的時候還吩咐帶來的護衛在亭外守着,似乎是怕婉娘退縮逃跑。
裴行儉也沒想到這位和婉娘一起來的少婦竟然這麽大膽,當下也不由得連連苦笑,不過對方卻根本不管他們,直接拉着七娘租了船泛舟池上。
亭中隻剩下婉娘和裴行儉兩人,外面還有護衛守着,别人進不來他們也出不去,這讓兩個年輕人也都是臉色大窘,一時間亭中泛起一種尴尬的沉默,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個……”過了好一會兒,兩人幾乎同時擡頭開口,結果讓兩人幾乎同時笑了起來,随後隻見裴行儉先說道,“小娘子不要見怪,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剛才實在有些怠慢了!”
“裴參軍客氣了,其實是我應該道歉才是,剛才那個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說的都是些玩笑話,希望公子不要怪罪!”婉娘這時也開口道歉道,畢竟剛才恨兒的話實在有些太直,一般人恐怕會有些無法接受。
“無妨!”裴行儉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道,不過說到這裏時,他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結果氣氛再次陷入幾分尴尬之中。
幸好這時婉娘倒是慢慢的冷靜下來,當下看了看周圍,然後這才開口道:“對了,上次聽姑父說,裴參軍你們不是去了遼東嗎,據說幾年都不會回來,怎麽您現在又出現在長安?”
“噢,這件事說來話長,不如小娘子咱們坐下說話如何?”裴行儉聽到婉娘問起遼東的事,當下也終于找到了談資,于是揮手請她坐下道。
“裴參軍不必如此客氣,直接稱我婉娘就是了!”婉娘這時點了點頭,然後坐下來說道。
裴行儉也是個十分豪爽的人,剛才是有些放不開,現在聽到婉娘主動讓自己稱呼她的名字,當下也是點了點頭,然後也坐在婉娘的對面,将自己從遼東回來的原因講了一遍。
婉娘雖然是個女子,但從小跟着平陽公主和李休長大,因此也沒少聽他們講一些軍旅之中的事,所以對裴行儉講的這些事也能聽懂,偶爾也會主動提出自己的一些疑問,這讓裴行儉也大爲驚訝,畢竟一個女子能夠有這樣的見識,已經是十分難得了,不過想到對方是李休的學生,當下也就釋然了。
遊船之上,七娘站在船艙的窗口遠遠的打量着岸邊的小亭,随後又有些擔心的道:“恨兒姐,咱們把婉娘一個人留在那裏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不要忘了今天是上元節,滿城的少年男女都在尋找着心宜的對象,我看這個裴行儉人不錯,如果婉娘不抓住這個機會的話,日後再想找這樣的夫君可就難了!”恨兒這時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品邊笑道。
恨兒是個過來人,對男女感情的事也算是有些經驗,剛才她把婉娘留下的決定雖然看似魯莽,但其實卻是快刀斬亂麻,如果裴行儉和婉娘真有緣分的話,那今天就是他們的定情之日,如果沒有緣分,日後也不會留下遺憾。
“對了,你不是要說自己要嫁人了嗎,難道你真的打算放棄美洲的李承道了嗎?”恨兒這時忽然想到來這裏的目的,當下禁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誰說我要放棄承道,是大哥已經同意今年讓我去美洲了!”七娘這時豁然轉身,一臉興奮的說道。
“呀!真的?”恨兒聽到這裏也不由得停下手中的茶杯,随後一臉震驚的看着七娘道。
“當然了,大哥還是心疼我,看我一直不肯放棄,所以終于還是同意了,而且打算再過幾個月就準備動身去南方,到時……”七娘先是得意的說道,不過說到最後時,卻忽然傷感起來,因爲她忽然想到,自己此去美洲,日後恐怕很難再見到恨兒她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