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祭酒,你是個讀書人,肯定比我這個粗人懂得多,你說這世上真的忠義不能兩全嗎?”秦瓊并沒有直接回答李休的問題,反而一臉迷茫的反問道。
“呃?秦将軍爲何如此問?”李休聽到這裏更加驚訝的道,他感覺秦瓊身上處處透着古怪,但一時間卻又想不出哪裏古怪?
秦瓊這時雖然依然坐的筆直,但其實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眼睛也更紅了,當下緩緩的道:“李祭酒,如果有這麽一件事放在你眼前,如果你去做了,那麽就是不義,如果你不去做,那麽就是不忠,這時你該如何選擇?”
秦瓊的這段話其實和第一句差不多,看樣子他已經被這個問題折磨很久了,對此李休想了想也隻得開口回答道:“秦将軍的話我明白,不過我與你不同,在你心中,忠與義是擺放在同樣重要的位置上,不過在我看來,忠心并不是一個特别重要的東西,或者換句話說,這個世上還沒有什麽人值得我去忠心耿耿的對待!”
說到這裏時,隻見李休頓了一下,接着這才又道:“何爲義,心之所向即爲義,我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并不會因爲某些人而改變,當然也有些例外,比如爲了自己的家人,這些忠義之類的東西我其實并不怎麽放在心上!”
李休說到最後時,臉上也不禁露出嘲諷的神色,無論他再怎麽融入大唐,但他真正的處事準則早就在前世形成了,本質上來說就是極度利己主義,像他這種人的确很難向任何一個人保持忠心,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才使得他格外的重視自己的家庭。
“原來如此,李祭酒你才華橫溢,眼界自然不一般,哪怕是秦王與太子那樣的人,也很難得到你的真心輔佐,當然你也不會有我這樣的煩惱!”秦瓊聽到這裏也不禁苦笑一聲。
聽到秦瓊話中提到李建成和李世民,李休心中忽然靈光一閃,好像一瞬間抓住了什麽,這讓他猛然間站了起來,随後又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秦将軍,你在忠義之間搖擺不定,是不是因爲秦王與太子?”
“李祭酒,這件事你就不要再問了,我也絕不會說的,酒已經喝了,多謝你的款待,秦某告辭!”秦瓊卻根本不願意回答李休的話,當下猛然把酒壇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随後站起來一拱手就大步離開。
秦瓊越是不願意說,李休心中就越發的肯定,當下也大步追趕秦瓊,但是秦瓊走的很快,直到他出了大門準備翻身上馬時,李休這才追趕過來,當下他再次大聲問道:“秦将軍你這是要去哪裏?”
“告辭!”秦瓊依然沒有回答,飛身上馬抱拳行禮就要離開。
看到這裏,李休也有些急了,當下也顧不得其它,再次大聲質問道:“秦王是不是在玄武門?”
聽到“玄武門”這三個字,馬上的秦瓊也不禁身子一顫,随後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李休一眼,不過依然沒有說話,立刻調轉馬頭飛奔而去。
不過秦瓊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他的神态卻已經暴露了一切,這也讓李休如遭雷擊,整個人一連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最後靠着門框才讓他沒有倒下,直到這時,他才喃喃自語道:“竟然是真的,爲什麽會這麽快?”
馬上就要過年了,過了年也才武德八年,可是曆史上的玄武門之變明明是在武德九年,現在竟然整整提前了一年還多,也就是說,他的到來終于還是影響到了曆史進程,但卻又沒能改變一些事件的結果。
“不行!我必須要做點什麽!”李休這時忽然挺直身子一臉堅定的道,雖然他一直想要對這件事置身事外,但是當這件事真的來臨時,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脫身,别的不說,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李承道在事後被李世民殺死吧?
想到這裏,李休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勢,李世民現在很可能已經在玄武門埋伏着,李建成兄弟也很可能正趕往玄武門,他想要阻止根本就來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李承道等人,可是他手中沒有軍隊,所以說來說去最後還是需要平陽公主出面。
眨眼之間,李休就已經做出決定,當下拔腿就往平陽公主那裏跑去,等到他氣喘籲籲的跑進公主别院時,剛好一眼看到馬爺正在院子裏活動身體,這讓他也是像是見了救星一樣,立刻跑過去大叫道:“馬叔,娘子軍有多少可以動用的軍隊?”
看到李休慌慌張張滿頭大汗的模樣,馬爺也是吓了一跳,當下很是奇怪的問道:“你小子是不是沒睡醒啊,怎麽大清早的跑來問這種話?”
“我……”李休也不知道該怎麽和馬爺解釋這件事,當下一跺腳再次急切的道,“馬叔您就别問爲什麽了,快點把所有能夠集結的軍隊都集結起來,我這就去見公主,大唐要變天了!”
李休說完轉身就往内宅跑去,當他來到平陽公主住的院子裏時,果然看到她正在像往常一樣晨練,不過她晨練的方式已經由騎馬變爲太極拳,不過李休這時哪裏還顧得這些,當下跑過去沖着平陽公主大喊道:“公主!快!快準備軍隊,秦王要造反了!”
“什麽?”平陽公主聽到這裏也是吓了一跳,随後卻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着李休反問道,“你不會是開玩笑吧,二弟都已經說過了放棄皇位之争,而且他手中的兵權也都已經交出去了,拿什麽造反?”
“公主,秦王的話并不能完全相信,而且他雖然交出兵權,但在軍中的威望還在,軍中還有一批忠心于他的将領,而且他不需要太多軍隊,隻需要幾千人伏擊太子和齊王,然後進宮逼陛下退位,到時誰還能攔得住他?”李休再次急切的道,他知道這件事對平陽公主來說十分殘酷,但這時也必須要讓她面對了!
“什麽?這……這不可能!”平陽公主聽到這裏卻是一下子臉色慘白,随後更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這也是人類的本能,遇到這種重大的變故時,很多人都在潛意識中選擇了逃避。
“公主,這就是事實,如果我猜的不錯,秦王已經率人在玄武門附近設下了埋伏,隻要太子一到,必然難逃一死,所以還請公主早做決斷啊!”看着平陽公主面無人色的樣子,李休也十分心疼,但現在卻已經由不得平陽公主再逃避了。
“不!我要派人通知大哥,絕對不能讓二弟做下這種錯事!”平陽公主這時也終于醒悟過來,當下也猛然站直身子道,同時臉上的那種無力與柔弱也慢慢的消失,轉而由一種冷徹骨髓的神色代替,這時的她再次變成了那個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的三娘子。
“時間上來不及了,我們在城南,玄武門在城北,哪怕我們現在立刻出發,也來不及通知太子,而且我敢肯定,秦王在除掉太子和齊王後,第一時間就會對太子和齊王的家眷下手,所以咱們最好立刻帶軍入宮,還有可能救下他們的家眷!”李休卻是再次開口道,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選擇隻會讓平陽公主十分痛苦,但這卻是最理智的選擇。
“兵分兩路,頭盔,你立刻命令馬叔率一隊人前去玄武門救援大哥!”平陽公主卻是毫不猶豫的做出決斷道,隻是她這樣的樣子連李休都感覺有些害怕,因爲她說話時的表情實在太平靜了,證據也冷酷的沒有絲毫感情,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喏!”旁邊的侍女頭盔立刻答應一聲,挽起裙子飛奔而去,随後整個公主府中的護衛就立刻集結起來,平陽公主府外常年駐紮着一支千人的衛隊,這也是公主的儀仗,當然其它公主的衛隊大多都是象征性的,唯獨平陽公主身邊的衛隊都是娘子軍中的精銳。
“披甲!”随着平陽公主的一聲吩咐,她立刻轉身回到房中,剩下的幾個侍女也立刻随她進房,不一會的功夫,就見平陽公主頂盔貫甲的走了出來,這套黑色的盔甲李休經常見到,就在平陽公主的卧室中,但他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平陽公主穿上它。
平陽公主給李休的感覺一向是個溫柔大方的女子,但是直到今天看到她穿上盔甲的模樣,卻發現平陽公主竟然還有如此英氣勃發的一面,隻是這時平陽公主面色冰冷,走出來後立刻翻身上馬,李休也急忙上了馬,随後與平陽公主一同出了府門。
隻見府門外馬爺已經把府中的護衛集結起來,人人都是黑盔黑甲手執武器,滿場都是肅殺之氣,馬爺也同樣換上一身盔甲,随着平陽公主的一聲令下,他也根本沒問什麽原因,直接率軍往玄武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等到馬爺率軍離開,平陽公主立刻帶着李休等人向東邊飛奔而去,距此不遠,就是娘子軍駐紮的軍營,而想要制止長安城的這場暴亂,也隻有靠這支娘子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