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李休,不知将軍如何稱呼?”李休微笑着向這位老将行了一禮道,武将和美女一樣,都十分忌諱别人說他老,所以盡管這位将軍須發花白,但李休依然以将軍相稱。
“哈哈~,沒想到外界的傳言竟然是真的,能夠讓太子與秦王都争相招攬之人,竟然如此的年輕,老夫倒是大開眼界了!”隻見這位老将軍很是豪爽的大笑一聲,随即向李休抱拳還禮道,“老夫杜伏威,不知李祭酒可聽說過?”
“杜伏威!”李休聽到這個名字當即也驚訝的看了對方一眼,這個名字在曆史上也許并不怎麽出名,但隻要看過《大唐雙龍傳》的人,恐怕都對他不會太陌生,能夠被兩個主角稱爲“老爹”的人,自然不會太簡單。
“原來是吳王殿下,在下還在少年之時,就曾聽說過殿下的威名,卻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殿下!”李休當即笑笑呵呵的道,吳王這個稱号可不僅僅是指李世民後來的兒子李恪,在李恪之前,杜伏威歸降大唐之後,就被大唐封爲吳王、江淮安撫大使、上柱國等,甚至還賜他姓李,所以李休見到他時才以吳王相稱。
杜伏威是隋末反王之一,盤踞在江淮一帶,所以他手下的大軍被稱爲江淮軍,雖然軍隊的數量比不上當初的李密和王世充等人,但卻是一支難得的精銳之師,在南方少有敵手,不過杜伏威此人似乎沒有太大的野心,以前向楊侗稱臣,現在大唐強大,于是他又向大唐稱臣,這才被封爲吳王,前段時間李淵召他入京,杜伏威竟然真的來了,這也顯示出他投靠大唐的誠意。
“哈哈~,不要叫什麽吳王殿下,老夫比你爹虛長幾歲,你可以叫我伯父或老伯都行!”杜伏威卻是顯得十分高興的道,随後他讓人牽來匹馬請李休上來,于是李休上了馬與他并排而行。
“李祭酒爲何會出現在這裏?”杜伏威再次微笑着開口問道,他爲人豪爽,特别喜歡有才能的年輕人,而且他還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收幹兒子,比如現在他就有三十多個幹兒子,大都被他安排在江淮軍中,雖然有任人唯親之嫌,但也使得他對江淮軍的控制力大增。
“這個……”李休聽到這裏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如果說自己是被虬髯客挾持而來,那未免有些太沒面子了,因此最後他隻得含糊的道,“在下是爲一位長輩送行,卻沒想到在船上多喝了幾杯,也不知道在河上漂了多遠,他急着趕路,于是我就在附近下了船,沒想到離長安太遠,所以才攔住杜老伯你們,希望可以捎帶我一程。”
“哈哈,原來如此,倒是巧了,老夫也是幾天前外出打獵,本來昨天就該回去的,但是卻遇到一頭猛虎,心喜之下追蹤了一夜,這才射死了這頭老虎,今天晚上咱們肯定是到不了長安了,等下我請李祭酒品嘗一下虎肉!”杜伏威也聽出李休似乎隐瞞了些什麽,但他卻沒有多問,反而十分熱情的要請李休吃虎肉,這也讓李休對他産生不錯的印象。
當下李休與杜伏威邊走邊聊,雖然兩人的年齡差距巨大,但連李休都沒有想到,兩人竟然聊得十分投機,杜伏威長得方臉闊口,看起來很是威嚴,但其實卻是個十分随和的人,更難得的是,他并沒有與李休聊什麽時政軍事,反而與李休聊起一些京城中的趣聞逸事,之後又聊到各地的風土人情、山川美景等等,甚至連各地的美食都如數家珍。
各地的美景與美食也是李休最感興趣的,所以他與杜伏威是越聊越投機,甚至連天黑了都沒有注意到,最後還是杜伏威身邊一個高壯的年輕将領提醒,他們這才發現天色已晚,當下兩人也不禁啞然失笑,随後杜伏威吩咐手下的将士就在路邊的空地上安營休息,李休也是這時才得知,他們現在離長安還有三四十裏,明天上午應該就可以到達。
杜伏威手下的将士數量不少,李休大概估算了一下,很可能達到了千人,這個發現也讓他眉頭一皺,杜伏威再怎麽說也是一個降臣,卻還保留着這麽多的護衛,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李祭酒,聽說你參與了去年的慶州之戰,應該見識了娘子軍與天策軍的風采,不知在你看來,我這些孩兒們與那兩隻大唐強軍相比如何?”杜伏威看到李休認真的觀察着自己的親衛,當下也十分自得的道,這些親衛都是他從江淮軍中千挑萬選出來的,自信絕對不比娘子軍和天策軍差。
“老伯手下的将士動靜有序,的确是一支難得的強軍,不過剛才騎馬前行之時,我看這些将士的騎術雖然不錯,但還是無法與秦王手下的精銳騎兵相比。”李休實話實說道,本來他不應該說的這麽直接,不過因爲想到一些事情,所以才故意這麽說,希望可以點醒杜伏威。
杜伏威聽到李休的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高興的大笑道:“哈哈哈哈~,李祭酒果然慧眼如炬,都說北人騎馬、南人操船,我手的這些江淮精銳畢竟是南方人,雖然特意練習過騎術,但也隻能算是一般,根本無法與大唐的精銳騎兵相比,不過騎兵雖然厲害,但我手下的這些将士卻有克制他們之法,所以就算遇到精銳的騎兵,我這一千步卒也未必會輸!”
“哦?杜老伯這麽有信心,要知道騎兵天生就克制步卒,除非……”李休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當下猛然扭頭認真打量起這些江淮精銳,結果隻見這些人個個都是身材高大之輩,行走之間十分穩重,而那邊正在準備晚飯的夥夫,正将一塊塊的羊肉抛進鍋裏,旁邊走過的将士卻連看都不看,顯然早就對這種情況習以爲常。
“老伯,你……你的這些親衛不會全都是陌刀手吧?”看到這裏,李休也不禁驚訝的看向杜伏威道。
李休之所以有這樣的判斷,因爲陌刀手才會對身高體格的要求很嚴,必須是身高體壯之輩,否則根本揮不動又長又重的陌刀,而且陌刀手在戰場上身披重甲,層層推進如同鋼鐵城牆一般,步伐極爲穩健,再加上陌刀手的重要性,使得他們在軍中的待遇也是極高,比如每餐都必須食肉,這也是其它兵種所不具備的。
“哈哈~,難怪秦王與太子都争相招攬于你,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恐怕我搶也要把你搶回去!”杜伏威看到李休猜到了真相,當下也再次大笑着贊歎道,可惜他不能早幾年認識李休,否則無論如何也要把他認做幹兒子不可。
看到杜伏威高興的樣子,李休卻不禁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杜伏威好像活不過今年了,而且死的還特别冤,明明是與他反目成仇的輔公佑反叛,最後卻誣陷是杜伏威反叛,結果杜伏威與他手下幾乎被屠殺殆盡,本來李休還有些同情他,不過現在看來,杜伏威其實更像是自己找死。
杜伏威與其它的反王不同,他的勢力範圍在江淮地區,在大唐這個時代,江淮遠離政治中心,而且算是不折不扣的南方,大唐剛開始立國時,勢力根本到達不了那裏,杜伏威又十分知趣,早早的向大唐稱臣。
不過杜伏威雖然名義上歸降大唐,但之前其實更像是聯盟,大唐攻打王世充時,杜伏威還曾經派兵相助,不過後來大唐的實力爆漲,使得杜伏威淪爲大唐的附庸,但是江淮軍依然牢牢掌握在他手中,哪怕他去年來到長安,但卻把江淮軍交給自己最信任的一個幹兒子手中掌握,所以江淮一帶依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李休是杜伏威的話,恐怕他會第一時間就把江淮軍的兵權交出來,畢竟以李淵父子的尿性,無論如何都不會容忍國中之國的存在,更何況杜伏威來到長安也不老老實實的呆着,竟然帶着人外出打獵,而且身邊的一千護衛還是最精銳的陌刀軍,這簡直就是在挑戰李淵父子的耐性,所以最後杜伏威冤死也就不足爲奇了。
李休想着心事,晚飯卻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還是杜伏威親自動的手,隻見一個炭火堆兩邊的木架子上,架着一個特制的巨大鐵叉子,一頭剝了皮的老虎被撐開,在火上不停的翻轉,刷滿油的虎肉被烤的“滋滋”做響,一股誘人的肉香引人口角流涎。
等到虎肉烤的差不多了,杜伏威親手割下來虎肉分給在座的衆人,李休做爲客人,被分到一塊最好的虎肉,随後又人送上醬料與小刀,吃的時候直接用刀子切下小塊的虎肉蘸着醬料吃。
李休也是第一次品嘗虎肉的味道,若是放在後世的話,恐怕會被人以食用珍稀動物的罪名抓起來,但對于大唐這個時代,老虎雖然不常見,但并不稀少,甚至因爲常年的戰亂,造成人口大減,動物的數量反而增加了許多,連長安附近都不時聽到老虎出沒傷人的消息,有些地方甚至造成了虎患,所以杜伏威獵殺老虎也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帶着幾分好奇,李休品嘗了一小塊虎肉,結果讓他失望的是,老虎肉的味道并不怎麽樣,肉質纖維也太粗,牙口不好的根本咬不動,不過出于獵奇的心理,倒也可以吃得下去。
相比之下,杜伏威與他手下的将士卻吃得極爲開心,特别是能被杜伏威親手送上虎肉的将士,更是一個個激動的要命,他們也不用刀子,直接手捧着一塊幾斤重的虎肉,大口撕咬起來,而杜伏威也沒什麽架子,與将士們說說笑笑,并且還讓人送上美酒。
酒一下肚,這些軍的丘八們一個個都收斂不住自己的本色,有人高聲叫嚷着吹噓自己的戰功,有人兩兩組隊開始了角力,更有跳起來圍着火堆邊唱邊跳,不過對于他們的歌喉和舞姿你就不要有所奢望了,不一會火堆邊看起來就像是群魔亂舞似的。
對于手下将士們放浪形骸的樣子,杜伏威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同樣高舉着酒杯不停起哄,發出一陣陣的豪爽的笑聲,李休已經表示過自己滴酒不沾,杜伏威也沒有強求,所以他恐怕是場地中唯一清醒的人了。
看着敞開衣襟露出堅實的胸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翹着胡子仰天大笑的杜伏威,李休在羨慕之餘又感到有些可惜,如果杜伏威依然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而我行我素的話,恐怕這一幕就将成爲絕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