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的話,讓寶钗的嘴角禁不住微微翹起來,一個很娴靜、淑女的淺笑。明豔的如同一株牡丹淺淺的綻放。
凝視着寶姐姐那水杏般的美眸,賈環微微失神,沉醉于她的美麗中。寶姐姐大他兩歲多。再過一個月的時間,正月二十一日,便是她32歲的生日。正值她一生之中最美麗、誘人的時間段中。
賈府中的人,因寶钗肌膚雪白,體态微豐,将她比作楊貴妃。但,楊貴妃比寶姐姐多的,位列四大美人,無非就是多一層身份而已:唐玄宗的愛妃。
論容貌、才氣、品性、爲人處事,楊玉環何能比得了他的寶姐姐?楊貴妃的姐姐,在長安何其的跋扈?他要做的事情,是千年未有的大變局,又豈是唐玄宗那種封建帝王可比?
在賈環看來,真正像楊貴妃的,是楊皇後。九年前,他在永壽宮中,一睹她的容顔,五官精緻。冰清玉潤。絕代美婦!堪稱尤物!他曾俯視過她的風情。
這麽些年過去,楊燕燕早已在京中郁郁而終。元春爲太後。
賈環牽着妻子的手,和她并肩站在書房的窗前,看着她美麗的側顔,伸手輕拈着她落在肩頭的一根發絲,再寬她的心,道:“姐姐,現在正是子文掌握大權時。我去京師做什麽?我在江南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想幹活的人幹不了,心裏的怨氣可想而知!他怎麽可能去學張居正?他與張先生最大的區别在于他的年齡。他今年才不到三十歲。可以允許甯淅犯錯誤,可以允許改革的事業出現反複。
事實上,縱觀古今中外,所有的改革都會出現反複。
權術上的考量,賈環說話點到即止。但,其中的兇險,他和甯潇都深知。再者,他留在江南,繼續推動工業化的進程,發展資本的力量,事半功倍。
寶钗偏頭,依偎在丈夫的肩頭,明眸流波,含笑道:“那,夫君可以去餐廳裏吃臘八粥了嗎?”
賈環笑一笑,摟着妻子的腰,寶姐姐身上的幽香,滿在他的鼻端,“嗯。”
書房門外,香菱和如意兩人嬌俏的而立,對視一笑。府裏都很擔憂三爺想去京城呢。奶奶出面,一問便知三爺的心意。這麽些年過去了啊!荻少爺、茂少爺都長大、開蒙。兩人仿佛還是新婚時。
…
…
永興八年的臘月,在江南江北一般同的雪景中,徐徐的流逝。就如同秋季時的政治風波,徐徐的平息。
新春佳節,即将來臨時,自京中出發返川的齊大學士帶着家人,剛剛走到湖廣武昌府。
在武昌府城東,精美的府邸之中。齊馳半倚坐在正房的床榻上,揮揮手,讓服侍他的妻妾、兒子們都離開,道:“你們都去過年吧!别耗在我這兒。”
少頃,正房裏便空下來。值此時,他的病情已經大緻穩定下來。六十多歲的齊中堂,一個人沉思着他這些年來的宦海沉浮: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了卻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
“咚,咚…”
敲門聲響。齊馳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見門口胡熾正恭敬的而立,笑道:“興齋來了。坐。不必拘禮。我已不是國朝的宰相了!”他和胡熾交情非同一般。這棟住宅都是胡熾在武昌府的産業。
胡熾去江南傳信返回京城後,一路追随着齊馳返鄉。以兩人的年紀,恐怕這一别,就是再無相見之日。是以,他一路相送。這是一個商人的忠義!
胡熾身材矮小,幹瘦,七十多歲的老人,穿着黑色的長衫,笑着走進來,拱手道:“大帥今日感覺可好些?”
“死不了。”齊馳灑脫的一笑,寒暄幾句,對胡熾感歎道:“我這一生,唯識人耳!”
比如:軍事長才曾季高。依靠着曾季高,他征服西南,拓土千裏。比如:到此時,依舊對他不離不棄的胡熾。有這份忠義,他值了。
還有,信守承諾的賈環。京中的政治安排,基本都依着他的意思進行的。賈環停留在金陵,并未去京師。他内心中,感慨難言!
從雍治九年那時起,他就未曾看錯過賈環!
胡熾坐在椅子上,看着衰老的齊大帥,眼睛微濕,點點頭。
…
…
永興十年春,天下公認的永興朝名相齊馳,繼何太師之後國朝又一位名留青史的宰輔,在四川老家中病逝!谥“文正”。以其文治武功,有大功于國,配享太廟。
周史記載:本朝自定鼎以來,賢聖繼作,山嶽降靈。英人傑士,比肩相望。然論功見于世者,寥寥數人。齊馳方肅,奪群小之威福以還天子。舉賢任能,改革弊端,恢複國力,複皇周天威于四方。
憲宗初踐大寶,當是時,内憂外患,民氣未複。柱石傾移,朝野多故,時事亦孔棘矣。齊馳以一身搘拄其間,沛然若有餘。獎勵人材,振饬綱紀。偉哉宰相才也。
古稱社稷臣,何以尚諸?
…
…
一代名相齊馳的緻仕、歸鄉,落幕。就像是一條單行線,漸行漸遠。他的病去,是後話。
時光匆匆的流逝。春風又綠江南岸。
這天下午,賈環帶着孩子們到莫愁湖踏青放風筝回來,金陵知府袁枚來訪。
他正是當年那位寫詩諷刺賈環的江南才子:到底公卿負前盟,榮華情重美人輕。林仙領略情中味,從此人間不再生。
賈環在府中洗過手、臉,彩霞端着水盆、毛巾離開。他和玉華說笑幾句,逗着黏他的女兒幾句,換了衣服,到前院裏會客。
精美的小廳中,袁知府正悠然的喝茶。見賈環進來,忙起身,道:“在下叨擾賈學士了。”
賈環一邊走進來,一邊伸手示意他坐下,随意的笑道:“子才若是真怕打擾我,便不該來。說說看,什麽事?”
小厮上了茶。
袁枚笑呵呵的道:“江南子弟多才俊,近日要在秦淮河中舉行文會,在下特來邀請賈學士參加。”
賈環抿一口茶。
袁枚笑道:“當然,賈學士若無時間,一定要留一首佳作,供一幹後輩們學習!”不提賈環的帝師身份,僅僅是他的科名:雍治十三年的探花。這個資曆,在士林中,就非常高。“前輩”當之無愧!
賈環就笑,伸手虛點了下袁枚,道:“你啊…。我前幾日正好有一首習作,便給你拿去吧。”
他爲文壇盟主,亦需要幫手。他這些年,專注于推動工業的發展,在詩詞,文章上的功夫,漸漸的下的少。袁枚便是他所中意的接棒人選。這點面子要給他。
…
…
永興九年,江南江北于春風中傳唱着賈環的新詞:“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此時,在皇宮之中,永興天子甯淅頗爲躁動的來回踱步。
齊馳緻仕,曾缙爲執政宰輔。周王朝的曆史,就此翻開新的篇章!永興天子親政。
而永興天子此刻,就是遇到親政後的難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