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四日的上午,新帝登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京城。辭官出皇極殿的官員,扶雍治皇帝靈柩到乾清宮後退出來的官員。紛紛将消息帶出。
各衙門外的八字牆外的閑人們,聽裏頭吏員傳出來的消息,興奮的議論。棋盤街的成豐茶館中,各路報紙的記者、編輯們肆意的點評。崇文門外的集市裏,商鋪的掌櫃們,客商們,都在說着。晉商、徽商等各商人的會館中,商人們緊急的商談着。
整個京城,仿佛沸騰起來!
随後,在臨近中午時分,最新的消息再次傳出來。燕王甯淅,現在可以改叫永興天子,擢左都禦史齊馳爲東閣大學士,入值軍機處,預機務。
稍後,永興天子聖旨下發至朝廷各衙門:加封百官,犒賞軍隊,大赦天下!以示新帝登基恩德。
同時,朝廷嚴令各地兵馬非調令不得擅動,地方保持安定。朝廷的公文通過急遞鋪,明發天下。
甯淅現在還沒有學會做一個皇帝,但齊總督可是老官僚。谙熟各種政治慣例。如何處理當下的事務,先後秩序,輕重急緩,他心中有數。
這些消息,組合成一道道的浪潮,沖刷着京城中的人心。同時,輿論湧動。真理報,并京城日報,大周日報等報紙,在下午時發行今天的報紙,向京城的百姓,北直隸地區,天下介紹新帝登基的消息、情況。
所有的報紙都等到此時,自然是因爲賈環提前給真理報主編周慎行打了招呼,報紙行業都等着的。這些報紙上的通稿怎麽寫的,不問可知:在勝利、團結、奮進、和諧的氛圍中,群臣擁立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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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的偏殿,一間小房間中,被關押在此兩日的漢王長子甯鍍。吃過午飯,聚精會神的聽着門口看守他的兩名疏勒軍的議論聲。他的消息非常閉塞。
疏勒軍,這是賈環征戰西域的核心班底。就像項羽的八千子弟兵。他們的外貌帶着明顯的異域特征。很容易辨認。但,俱是漢服,漢語,漢禮。
門左側的士卒笑着道:“新帝登基,朝廷的賞賜下來,才多少?還不如使君的賞賜多。就是官升一級好啊。我都是校尉。”
另一人道:“叫我說,使君就是對那些讀書官兒太客氣。看報紙上罵的詞兒!早該定下來。若使君調我們去皇極殿,娘的,看誰敢罵?”
賈環二十二日在皇極殿外,言明可在報紙上辯論,還真有官員在報紙上撰文罵賈環。當然,官方報紙真理報并沒有刊登。
甯鍍微微一愣,忍不住問道:“兩位小哥,新帝是誰?”他四十多歲的人,這兩天沒少吃苦頭:被毆打。說話很客氣。至于他心裏怎麽想的,就不得而知。
甯鍍期盼又緊張的看着門口的士兵。若登基的是宋王或者楚王,那他要将這兩日受到屈辱,百倍的還給賈環那個賊子!
一人曬笑道:“咱們使君,何時失敗過?當然是使君的徒弟燕王登基。”
甯鍍腦子“嗡”了一下,方才的緊張情緒,全部湧上頭。這…不可能吧?如果燕王登基,賈環會怎麽做?想到這裏,甯鍍的身體微微發抖着。
賈環除了殺害雍治天子外,抄沒了華、宋、魏其候、烏四府。報複手段非常酷烈!漢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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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柔和的春光,照射在賈府的園林中。茂密的榕樹下,光影斑駁。
賈環和黛玉一起走在大觀園幽靜的園林中,紫鵑、襲人兩個跟着後面。賈府前院裏的熱鬧隐隐傳來。燕王登基爲帝,賈府上上下下都非常的興奮。
以三爺和燕王的師生關系,賈府的底牌簡直比貴妃得寵時還強啊!看看午後,京中各世家、勳貴來送禮的有多少人?門庭若市!
到西角門處,賈環微笑着将黛玉頭上的樹葉拿下來,道:“颦兒,沒事的。”兩人剛從林蔭小路插過來。樹葉在春風中飄落。林妹妹一襲青裙,身段婀娜,精緻的瓜子臉上帶着一抹輕紅。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他上午回府,中午和妻妾們一起吃的飯。正在午後一起閑聊着消食時,賈政突然派人請他到前頭去接新帝口谕。林妹妹一路将他送到這裏來。
這些兩三天的功夫,寶姐姐,林妹妹她們數次經受驚吓。他在二十二日後遭遇到兩次刺殺。期間,他回來過。他又不是大禹。但她們還是擔心啊!
黛玉由着賈環拈掉她發絲上的樹葉,細聲道:“環哥,我知道。你快去快回。我和寶姐姐準備晚上你說那什麽撈子自助餐。”她不想外出。
賈環笑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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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和黛玉并兩個俏丫鬟道别,到榮禧堂中。小太監馮瑾親自過來傳口谕:甯淅和齊總督等人在乾清宮南書房談完,駕臨武英殿中,想見他一面。
馮公公說完,就到榮禧堂外頭去等着。他的幹爹袁公公已經獲封宮殿監督領侍銜。即太監總管。爲永興天子大伴。但,他如何敢在賈環面前拿架子擺譜?
賈政頭戴進賢觀,白色儒服,爲雍治皇帝帶着孝。站在榮禧堂中,看着自己的庶子賈環:二十一歲,嘴角留着青蔥的短須,穿着華貴的水藍色絲綢長衫,頭戴唐巾。
“唉…”賈政仰天長歎,“環哥兒,你自己好自爲之吧!”他還能說什麽?
站在祖宗們掙下來的榮耀面前:榮禧堂的門匾是皇帝親書的“書賜榮國公賈源”。對聯是東安郡王穆莳寫的。和賈環此時相比,這些又算什麽?
他這個兒子,已經站到賈府有史以來的最頂峰,遠超賈氏諸位祖宗!
他二十二日上午到皇極殿中祭拜雍治皇帝後,這些天一直在家中。當然,他的消息并不閉塞。賈環今日在群臣面前表态緻仕。但,不誇張的說:他是京城中最有權勢的人!否則,現在家裏的門檻爲何快要被踏破?
賈環拱手一禮,道:“父親,我知道。”悟空,升龍都結束了。他心裏很放松。但,接下來的政治安排,他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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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三四點許,武英殿中,略顯忙碌。書吏們來來往往,處理着各種文書,語速飛快的說着話,無視殿中坐着等候的永興天子甯淅。實在是比較忙。
當日,魏其候傳令順天巡撫,保定巡撫率軍勤王。兩位巡撫在今日帶着約五千軍隊抵達。但,給張四水在京城外攔着。等搞清楚京城裏的情況後,兩人立即上書請罪。
武英殿這裏安排的是那五千軍隊的後勤保障。同時,他們還在準備着西域軍的賞賜統計、下發。羅向陽,紀澄等人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喬如松病倒回府。
甯淅坐在東側的屏風旁喝着茶,目光落在大殿門口。他在等先生來,好讨個主意。這半日,他當皇帝當的心裏很沒底。
甯淅等了約一個小時,賈環才抵達。随後,賈環,甯淅,羅向陽、紀澄到偏殿裏的小廳中說話。
喝着茶,甯淅求教道:“先生,今日齊大學士的提議,我全部都答應。這會不會不好?”語氣忐忑。
他隻是中人之姿。但,賈環教過他《明史》,他知道這樣爲天子肯定是不合格。假設齊馳糊弄他呢?
賈環一聽就懂,指着羅向陽、紀澄道:“子文,這兩位翰林,可加南書房行走,備你日常咨詢。”
軍機處爲内閣。有票拟的權力。天下大事,悉決于天子。天子有批紅權。隻是,周朝沒有司禮監,但可以假南書房之名,幫助甯淅掌握批紅權。
他現在和齊總督是實際上的盟友。但,形勢、主要矛盾,總是在不斷變化的。政治,從來都不能靠人情,來維持均衡。而是要有相應的制衡。
今日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