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微感詫異,想了幾秒,道:“請她進來吧。”
玉華根本沒有參加今天端午節官方慶祝活動。她推掉了官府發過去的邀約。作爲聞名天下的大美人、名伶,她在碎葉,自有資格出席端午節的活動。
她不想參加,賈環自不會強迫她參加。而這個舉動,表現的和他非常疏離。不支持他的工作嘛。但,他早先拒絕她,确實傷她的心,倒不會怪她。
柳逸塵拱手作揖,“使君,屬下暫時先告退。”這點眼色他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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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上午九點許,烈日流火铄金。朱雀大街上,業已經恢複平靜。幾十輛馬車圍在“回春堂”外,堵塞的水洩不通。
碎葉的權貴都候在藥鋪外,烈日炎炎。消息已經傳開,賈使君受傷。隻是受傷,并非身死。這時候,不表忠心,何時表?
回春堂藥鋪的靜室,不大。爲大堂後走廊上的三間廂房之一。布置的整潔、雅緻。這裏原是用作大夫的休息室。布置着桌椅,字畫。軒窗外是後院裏栽種的一片清幽的竹林。
石玉華是賈環的美妾,這是碎葉城衆所周知的事情。因而,即便外面堵的厲害,又是警備嚴密。但她還是暢通無阻的帶着潔兒進到藥鋪中。
在走廊盡頭略等了一會,錢槐通報後,在走廊上和柳逸塵碰着,相互打個招呼,帶着擔憂走進靜室中。她是得到元霜公主派來的随從求救,才知道賈環遇刺受傷的消息。匆匆忙忙的趕過來。
這時,見一貫是身姿挺拔,氣度從容的賈環,臉色微蒼白的坐在輪椅中,左腿上纏着厚厚的白布。那個堅毅得不畏懼任何困難,似乎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征戰兩千裏将她從撒馬爾罕救回來的男子,此時可能發變成瘸子。禁不住捂着嘴,淚珠一下子就從她夢幻般的美眸中湧出來,哽咽的道:“三爺…”
這些天以來,心中的郁悶、爲難,想要東歸的想法,在這一刻都抛到腦後。隻是,想哭。淚若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落下。
賈環因“釣魚執法”失敗,反倒将自己弄的受傷,兼之宛國公主等人未抓捕到,心中極其不快。臉色陰沉。但他見石玉華,自不會将情緒帶到臉上。
這時見石玉華進門就哭起來,哭得梨花帶雨,真情流露。不知道怎麽了,心中好受一些。或許,一個出色的大美人這樣的爲你流淚,水心裏沒有觸動呢?出聲安慰她:“玉華,我沒事。”
石玉華抽泣着,好一會,情緒才恢複少許,淚眼婆娑,心疼的道:“三爺,你的腿…”她怕刺激到賈環,不敢直接問。
賈環抿抿嘴,道:“骨折。不發炎的話,三個月可以恢複。”發炎的話,就得去鬼門關門前轉一圈。所以,非常的窩火。
“嗯…。那就好。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石玉華螓首微點,輕舒一口氣,心中的悲傷這才稍減下來。賈環若是變成瘸子…。她不敢去想。此時此情,她不大合适去提元霜公主的事。過兩天再找機會提吧。心中的某種情緒,驅使着她不願意就這樣離去。她想留下來,陪着他多呆一會。
賈環并沒有邀請石玉華落座。閑聊幾句,他等會還要處理刺殺後的事宜,問道:“玉華,你是爲元霜公主的事而來?”他總不能問:玉華你是爲我受傷而來嗎?
石玉華猶豫了下,點點頭,輕聲嬌柔的道:“三爺,元霜公主的随從找我求援。我在撒馬爾罕,她時常向我求教曲樂。我在驿館中多承她的照顧。我擔保,她絕不敢有刺殺你的心思。望三爺對她從輕發落。”
賈環注目着玉華純淨、美麗的容顔:精緻的玉臉上還帶着淚痕,剪水雙瞳,妩媚而帶着明淨的憂傷。這是爲他哭泣的女子。禁不住歎口氣,“玉華,這是政治啊!”
賈環對門口吩咐道:“叫子泰進來。”小厮們去傳信。等候在外面的柳逸塵進來。賈環道:“子泰,通知下去,馬球比賽如期進行。我一會就到球場。另外,把元霜公主放了。刺殺不關她的事。”
按照他方才的想法,不管元霜公主和刺殺有沒有關聯,都要借此機會,廢掉康國,周軍進駐撒馬爾罕。河中并不需要大大小小的國家,而隻需要州縣。
但是,玉華求他。裏頭有她需要還的人情。
在有回旋餘地的政治操作和讓她可以還人情、讓她高興之間,如何選擇、權衡呢?賈環給出答案。
柳逸塵雍治九年就跟着賈環做事,後來到西域來鍛煉一年多,對賈環的命令不會去質疑,作揖行禮,“是,使君。”告辭下去。
石玉華美眸看着賈環,眸中有着幾許異樣的神采。賈環剛才怎麽說來着?“玉華,這是政治啊!”她還以爲他不會答應。現在,立即就釋放元霜。
這…
她似乎可以窺見到他的内心一二:他并不讨厭她。
石玉華明眸秋波流轉,配着她帶淚的玉容,有着罕見動人的風姿,屈身行一禮,表示謝意,再道:“三爺,我一會陪你一起去看馬球比賽。”
這個時候,說“謝”字,挺影響氛圍的。
賈環從她美麗的俏臉上挪開目光。玉華的風姿是極美的。何況,還給她眸光漣漣的看了十幾秒?同意道:“好。玉華,等會你跟在我身邊。刺客還沒抓着。把眼淚擦一下。”
玉華願意去,自是極好的。她的出席,可以推動現場的氣氛,達到宣傳端午節的目的。這也是她在謝他。
石玉華難爲情的一笑,臉上浮起微紅的嬌羞,“嗯。那我去準備了。”步履輕盈的轉身離開。
看着她婀娜的身影,欣然而去,賈環笑一笑。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情好上不少。心思回到政務、當前的場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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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要繼續去看馬球賽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朱雀大街。碎葉城中無數人,開始圍着他的指揮棒轉動。
石玉華走後,被抓捕的跋忽勒,很快被秘密的帶到靜室中來。
賈環坐在輪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跋忽勒,冷冷的道:“跋忽勒,這就是你所謂的計劃?一箭射落我的頭巾,一槍打死我的馬,還導緻我骨折?”
跋忽勒根本沒有料到宛國公主派來的死士竟然會開槍。那是攜帶在衣衫中的短铳。他的弓箭還是買通酒樓的人再得以預先放在酒樓二樓中。否則根本帶不進去。元霜公主的侍衛又不是瞎子、傻子。
跋忽勒還是紮着紅頭巾,跪在地上,額頭冒着冷汗。情況他已經知曉。“使君息怒。我沒有想到宛國公主會識破我的計劃。”
他現在的問題,不在于他沒有約定行事,反而射落賈環的頭巾。唉…,他也隻能靠這個來發洩他心中的怒氣、憤懑、不滿。真殺賈環他怎麽敢?母親、兄妹、叔伯們的命還要不要?
這是小事。而在于宛國公主和突騎施人的反叛力量沒有抓到。在碎葉地區,有突騎施人想叛亂。
他是和疏勒的秦弘圖聯系。抵達碎葉之後,他根本就沒有和官府的人接觸,一直都是按照刺殺的步驟、流程走。沒想到宛國公主冰雪聰明,識破他的叛變謀劃。
賈環冷哼一聲,不賣賬,嘲諷道:“跋忽勒,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你這坑人反被坑,智商簡直太感人!連帶着我,都快要成爲笑柄。”
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你媽媽沒教過你嗎?
跋忽勒跪在地上臉漲得通紅,心中極度不滿,咬着牙,光棍的道:“使君受傷,非我所願。我跋忽勒這條命,就算是賣給使君。指哪裏打哪裏。任打任殺。還請此事了結後,使君履行諾言,釋放我的親人、族人。”
跋忽勒光棍的做派,倒是令賈環高看了他一眼。不再發洩自己的怒火。
此時,他被刺殺搞得狼狽、骨折。他并不會将責任記到跋忽勒頭上。說到底,他才是這場“釣魚執法”的最高指揮者。作爲一名上位者,他無意将責任推給下屬。這點擔當,他還是有的。不能有功是我的,有鍋是你們的。
跋忽勒态度還是有的,隻是能力不足。被宛國公主騙了。當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射落他的頭巾,跋忽勒心裏對他怕還是有些意見吧?
賈環看了跪在地上的跋忽勒一會,冷峻的道:“跋忽勒,記着你說的話。後面,你知道怎麽做吧?”
一場釣魚執法,他要的是幹掉碎葉地區、城中的突騎施人反對派。一個未發動的陰謀,和一個當場的刺殺,哪一個更能爲他接下來的大清洗占據輿論高地?
顯然是後者。這就是他要釣魚執法的原因。
跋忽勒将會作爲刺殺者,指控突騎施人在背後謀劃。至于,是不是真的參與了刺殺,重要嗎?
要堅決打擊一切反對周王朝的力量。從快,從嚴,從重!
跋忽勒無比郁悶的道:“我知道。”他賣來賣去,将他自己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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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見過跋忽勒後,乘坐馬車,再一次,率碎葉衆權貴,前往球場。石玉華随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