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花草香。龜茲城,布政司衙門中,西側大堂中。于右布政使剛送走訪客,在公房中獨自品着茶,欣賞着窗外的月季花。嘴角帶着笑容。
這時,公房門口,一名書吏冒頭,彙報道:“大人,疏勒鎮蔡知府求見。”
于右布政使微微一怔,再轉過身,笑呵呵的道:“請他進來吧!”
蔡知府是左布政使韓伯安的心腹。現在。連他也坐不住嗎?
幾日前,鐵勒貴族居可在被查出和去年龜茲失守的大案有關。官場嗅覺再差的人都知道:齊總督要對鐵勒人秋後算賬。當日在輪台縣收受鐵勒人賄賂的官吏全部将銀元上繳給總督府。
現在,誰還敢和韓伯安來往?不怕牽扯到這樣的大案中去嗎?
蔡知府在大堂後的一間廂房中等着召見,想着剛才在門口的場景,忍不住一聲長歎。
國朝布政司設左右布政使。因而,布政司内,以中庭爲界,分東西兩座大堂。分屬左右布政使。左布政使居東,右布政使居西。在往日,于布政使這裏,空蕩蕩的。但現在,情況卻是反過來。
大勢如此啊!
蔡知府正感歎着,小吏進來,道:“蔡大人,于大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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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布政司衙門,東大堂。韓伯安從公房裏出來,往後繞行。布政使和縣官一樣,住在衙門後。
聽着隔壁的喧鬧聲,韓伯安心中一陣蕭瑟,落寞的走在冷清的衙門中。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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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茲城作爲西域的中心,絲綢之路的南道的交通要道,非常繁華。城市周長六十餘裏。城池正中爲原龜茲王宮。布政司衙門在王宮旁。這條長街上,還有着按察司,守備司,龜茲府府衙,縣衙,鑄造局、東市提舉司等等衙門。
三步一衙,五步一署。一座挨着一座修建。而總督府作爲新設立的衙門,反倒是設在城西。
傍晚時分,賈環從總督府裏出來,約着好友龐澤、秦弘圖到四海酒樓吃酒。
他雖然爲布政司左參議,但權力來源于齊總督。一直都是在總督府辦公。
随着總督府、文武官員抵達龜茲,各個衙門開始運作。龜茲城初步恢複活力。四海酒樓中,人聲沸騰。賈環三人在二樓的雅間中吃酒。龜茲這裏的口味,和敦煌就不一樣了。敦煌是隴菜風味。龜茲這裏便是西域風味,偏酸辣。
金色的夕陽挂在樓角。落在雅間中。酒樓上下的聲音,微微傳進來,聽得并不真切。
龐澤一襲青衫,喝着酒,笑歎道:“子玉,韓老大人隻怕現在難受的很。嘿!他太主動了。”
秦弘圖黑黑的皮膚,微微一笑。
賈環吃着一筷子手抓羊肉,笑道:“大家都習慣我搞誣陷,沒習慣我虛晃一槍啊!”
“哈哈!”龐澤仰頭一笑,道:“子玉,雖則坑了韓老大人一次。但心裏怎麽感覺還是有點不痛快呢?我想,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爲來西域之後,都是大開大阖的反擊。這種挖坑的算計手段,我都快要不适應了。”
這是說笑。
秦弘圖笑着插話道:“士元,那是因爲子玉還沒有牧守一方。若是子玉在齊總督這個位置,一本奏章就将韓方伯給彈劾回老家去。”建議道:“子玉,若從來西域的目的來說,你可以向齊總督請求出鎮一方。”
當前的形勢,齊總督要坐鎮龜茲,治理龜茲地區,全力爲北庭之戰供應錢糧。這是當前的首要任務。可以說,所有的目光、焦點都在北庭。
而以西域之大,賈環的才華,和齊總督的私交,完全可以申請治理去一個重鎮。
至于,轉運糧草的事宜,有胡熾胡錢王在,和賈環定立的一些規則,運籌辦法,使用的阿拉伯數字,這完全不是問題。
賈環來西域,趟這灘渾水,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麽?
抛開光複西域、報效國家這個大的背景。最主要的,是取得諸将的支持,爲日後進入軍機處鋪平道路。縱觀曆史,宰輔若不懂軍事,手下一定要有能打的大将。
出鎮一方,方有可能執掌軍權啊!而隻有執掌軍權,令将校聽令,有上下級關系,才算是嫡系的關系。有嫡系才好辦事啊!
龐澤輕拍着桌子,贊同道:“子玉,恭齋這個提議好。”齊總督是一個好上司,但出鎮一方,明顯更合适。賈環不像總督府其他的幕僚,他身上有官職。隻要加一個臨時差遣,即可獨鎮一方。
賈環微微抿嘴,沉吟着,心裏有些心動。
他作爲後勤主官,和西征大軍的諸将都熟識。要說,他來到西域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八成。無非交情的深淺而已。
他現在的目标,是輔佐齊總督在雍治二十年平定西域。他想要在雍治二十年冬,帶沈遷啓程,返回京城,讓三姐姐的婚禮如期舉行。而當前的任務是北庭之戰。
秦弘圖是從他的角度來考慮,提出一個新的思路。
這個思路,确實有可行之處。因爲,齊總督的目光在北庭。而以西域之廣袤:國朝當前,安西四鎮隻有其二,更别說吐火羅、河中地區。他若出鎮一方,往西擴展疆域,亦是符合快速平定西域的大目标。
賈環内心之中,從未認爲他是北庭之戰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于軍略并不擅長。幕府中,真正長于軍略的是曾季高。他若是能取得出身,必然能成爲一方督撫。
他出鎮一方,治理地方肯定沒有問題。但,是否能拓展疆域,光複舊土,他心裏還是有疑慮。軍國大事,不是紙上談兵。是要流血犧牲的!明朝末年,文官帶兵,誤了多少事?猛人如袁崇煥、孫傳庭、盧象升等人,畢竟是少數。
他心裏如何沒有顧慮?
賈環想一想,舉杯和兩位好友喝酒,輕聲道:“這是一個好思路。不過,現在來看,很難。總督府現在很忙。我不大好向齊總督提出來。再等時機吧。”
這個時候向齊總督提出出鎮一方,完全是爲個人前途考慮!這會給齊總督,給同僚,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他們是一個團隊。隻爲個人前途,說不過去。
龐澤、秦弘圖兩人對視一眼,遺憾的輕歎一口氣,舉起酒杯喝酒。
…
…
夕陽和長夜,慢慢的過去。
在緊張的政務、軍情中,三月二十二日上午,龜茲城外的長亭,賈環等人送程攸啓程前往疏勒。
他準備遊說疏勒鎮歸順朝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