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流傳于世。登徒子代指的意義,衆所周知。
但,一位俏麗的丫鬟當街嬌斥此語,能有什麽威力?聽在花叢老手耳中,這怕隻是少女的矜持吧?更刺激!
換成國罵,表達的意思就明确得多。當然,若是換成像某女星的“小狼狗”,那又是另外一種意思。
跋忽勒對嬌俏的侍女歉然、溫和的一笑。青色的長發,白皙玉面,劍眉星目,長劍,紅頭巾,其俊朗的容貌、陽光的氣質令俏丫鬟略微失神。
這是一個俊美、英氣、多金的男子!這年代,一匹名馬,就和大街上的法拉利一樣惹眼。
然後,跋忽勒文雅有禮的向漢女彎腰撫胸行禮,用生硬的漢語道:“唐突姑娘了!還望見諒!我實在是難忍心中的愛慕。唯恐再難相見。我吐火羅的月氏國人,名叫跋忽勒。”
長街上的漢女,正是号稱敦煌第一美人的郭娥娘。此刻,她心中一陣無語:現在的男子都這樣的自信嗎?對自己丫鬟小蘭的表現,又好氣又好笑。
她并不想理會眼前的胡兒。微微蹙眉,表示不耐。
十六歲的少女曾經幻想着她的愛情:一個英俊的男兒,騎着馬,過敦煌,令她傾心相許,然後風光下嫁。這位跋忽勒符合她所有幻想的标準。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見面方式。她并不是懵懂的女孩。眼前二十多歲的胡兒,牽着名馬,領着一支商隊,嘴裏說着甜言蜜語。一看就像是多金的情場高手。
她可不想輕賤自己。
這時,跟在郭娥娘身邊的四名郭家的護衛,紛紛抽出腰刀,擋在郭娥娘面前。爲首的中年人盯着跋忽勒,沉穩的道:“閣下還請自重!敦煌,不是你們胡兒可以撒野的地方。”
這裏的沖突,迅速的引起東市中附近商人、顧客的關注。拔刀了。
作爲情場老手,跋忽勒當然知道留給美人兒的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他本來想就此罷手、離開。但是,對方護衛的一句“胡兒”,充滿了蔑視,令他極其的不滿。
跋忽勒露出冷笑,突然間出手,拔劍,迅速的、重重的敲擊在持刀的四名護衛的手腕上。
“咣當!”“咣當!”連續的鋼刀掉在地磚上的清脆聲響起。
“哦!”
東市的大街上,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雖然,很少有人看到這名紮着紅頭巾的男子,怎麽将他背上的劍拔出來的,但是這效果,太具備震撼性。
高手。
“好!”
“好!”
當場,頓時有人叫好。此前,跋忽勒曾表明身份:月氏人。而敦煌城中,就有不少月氏人。
跋忽勒不理如臨大敵,卻紛紛退後的四名護衛,微微一笑,心裏暢快,收起長劍,深深的看郭娥娘一眼,道:“我期待與姑娘的下次再會。”準備揚長而去。
郭娥娘緊緊的咬着嘴唇,俏臉氣的發白!跋忽勒耍帥成功,但充當背景的卻是她。她美麗,但不是一件物品。不是說,被一個英俊,多金,酷,帥的男子追求,她需要感到榮幸!她有她的尊嚴!
但是,此人武藝如此高超,她能如何?隻能忍氣吞聲。
而今日之後,好事者隻怕會将這件事傳遍!以她的美麗,不知道會被歪曲得多麽不堪!
“慢着!”
這時,人群外,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文士走過來。他身邊跟着兩名侍衛,身上帶着殺伐之氣。
“你當街攔着我大周女子出言調戲,壞人名節,擊傷她的侍衛,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這樣走了?”
來的正是在城東門口,自瓜州而來的青年文士。二十四歲,國字臉,儀表堂堂,一襲青色文士衫,人物出衆。
跋忽勒拔劍的速度太快,他看到了,但來不及阻止。這時出口,已經是晚了。但,他心中的正氣,不能容忍他看到大周境内,漢族女子被胡兒這樣調戲、欺辱。
跋忽勒翻身上馬,居高臨下,打量了一下青年文士,懶洋洋的笑道:“你是何人?想要博取美人的好感,可是需要實力的!”英雄救美嘛!他遇到過很多次。
“哈哈!”東市裏街面上,圍觀者中不少人發出哄笑聲!繼續看着熱鬧。
青年文士不悅的道:“本官費敏政。我嘗聞:胡兒不知禮義廉恥,以力大者爲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又對圍觀者,語氣激烈慷慨的道:“你們都是大周子民,如何能坐視胡兒當街欺辱女子?漢家兒郎,血氣何在?”
青年文士,正是來瓜州頒布聖旨的欽差,中書舍人,翰林侍講費費敏政。費狀元,爲人沉穩、正直!深得帝心!時常在朝堂上仗義執言。在京中時,與賈環有些交情,特意從瓜州來看賈環。賈環在西域裏的幾首作品,他很是喜歡!
哪裏想到,在城門口,遇到此胡兒嘲諷大周文士,來東市買一份給賈環的禮物,卻又遇到此人做惡!
笑聲,被費狀元的聲音壓的逐漸的消失!
普通人,都是要生活的,誰敢和開着法拉第,拿着刀的富二代,硬剛?如此人所言,打抱不平,需要實力。但是,笑看自己的同族女子被欺負,這不對!
羞恥之心,人皆有之!
同時,其餘圍觀的胡人,亦有費狀元的官身壓制。敦煌城頭的胡兒屍首還沒幹透!北山腳下,還有京觀在!殺胡令之聲,正在敦煌日夜宣講!
凡我大周所至,槍炮之射程内…
街市上,逐漸的安靜!跋忽勒臉上懶洋洋的笑容慢慢的淡去,微微認真起來,道:“原來是位官老爺!本人是月氏國使者,到敦煌求見齊總督。來東市販賣貨物,遇到這位美麗的姑娘,不勝愛慕,因而追求她。你們漢人官府,連這也要管嗎?”
費狀元天天在中樞、朝堂上混,區區言語技巧,在他這裏算什麽?“聖人言,發乎情,止乎禮!你在長街上當衆糾纏我漢家女子,是守的什麽禮?
大周律,凡蠻族與中國人爲婚姻,務要兩相情願,不許本類自相嫁娶。違者,杖八十。入官爲奴。”
費狀元的話邏輯、條理清晰。誦出大周律,說服力,比跋忽勒強太多。
跋忽勒語塞倒不至于,但是明顯知道處在下風,講法律他怎麽可能講得赢大周的官員,當即冷哼一聲,吩咐手下們,道:“走!”他懶得理這個愣頭青小官。
很顯然,他不知道費狀元,這個翰林,中書舍人,到底有着什麽樣的份量!以爲費狀元是小官!
但,随即,他不得不停下來。
因爲,長街上,費狀元身邊的兩名護衛,動作娴熟的拔出腰間遮蓋的短铳。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
顯然,這是周軍中百戰餘生的精銳!配備的不是軍中制式火铳,而是基于魯密铳精密加工的短铳:以蘇剛爲彈片,可以扣動發射,不需要火繩。可以連發五次。
周軍、短铳,帶着無盡冰冷的寒意!震懾這夕陽下的長街!大周威武!漢家雄風!
費敏政盯着跋忽勒的眼睛,一字字的道:“胡兒,下馬,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