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落了又化。已是三天後。十月二十三日,武英殿發生的一幕幕大戲,已經落下帷幕。在很多人看來,或許隻剩下一些朝堂人事,沒有宣布。
事情已經結束了。
然而…
西苑裏,林間,牆角,花叢中,越發的清冷。太液池南,臨湖的水雲謝中,雍治天子上午從皇宮中回來,身姿嬌小,火辣的獨孤貴人陪着天子說話。
獨孤貴人一身貼身的繡花旗袍,乳挺腰細,玉容冰冷如霜,五官如若刀削般的立體、精緻。這種冰與火的對立,構成她獨有的神韻、風情。
雍治天子欣賞着冬天的湖面。獨孤貴人輕聲道:“陛下,臣妾有一些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雍治天子眼上有些黑眼圈,宮中幾日,消耗不小。楊皇後正值佳齡,冰清玉潤,知情識趣,堪稱尤--物,令人愛憐。扭頭,笑道:“你啊…,說說,什麽事求朕?”
獨孤貴人面露難色,吞吞吐吐的道:“陛下,臣妾聽到宮中一些不好的傳聞。言說:陛下喜好女色,用藥物助興,數次暈倒在西苑,命不久矣。”
剛才還懶洋洋坐着的雍治天子突然間,眼睛一掃,冷酷至極,獨孤貴人給吓的跪在地上。任何男人給說這種事不行,都會極其的震怒,何況是事實?
雍治天子,冷冷的問道:“哪裏傳的?”
獨孤貴人跪在地上,低着頭,說:“臣妾不知。隻是聽聞商貴人與劉國忠有些來往。”心裏,把賈環罵個半死。天子之威,将她吓的難受。
獨孤貴人出身獨孤家族,與吳王妃是同族人。當日,賈環委托吳王妃送了她一萬兩銀子和一句話:“貴人豈無意獨寵西苑乎?”皇宮之中,楊皇後獨寵。而西苑這邊,則是她和商貴人分享天子的恩寵。其餘,永昌公主進獻的美人,不足爲懼。
雍治天子掃了獨孤貴人一眼:他的後宮在争鬥。但,他心裏信了五六分。這句話和俞子澄在朝堂上說的,就差五個字:用藥物助興。據吳王審問、調查,劉國忠和俞子澄有些來往。
知道他用了藥物的人,除了禦醫,隻有三個人:燕燕(楊皇後)、清兒(獨孤)、鳳兒(商貴人)。
“你下去吧。”雍治天子将獨孤貴人打發走,将水榭外随侍的太監總管許彥叫來,淡淡的吩咐道:“你去查一查。”
一日後,在禦書房中,雍治天子批着奏章。書房富麗堂皇,處處可見皇家氣象。
常見的讀奏章的商貴人并不在此處。雍治天子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獨坐在書案後,禦筆批示。
小太監、宮女們都離的遠遠的。似乎能感受到天子身上帶着的冷意。大太監許彥将書房中的人都打發走,等了一會,見雍治天子放下一本奏章,走上前,輕聲道:“陛下,查清楚了。證據指向劉國忠的一名義子晁勝。”
雖然晁勝極力否認,但内務府中任職的某太監(出自于鹹福宮)指證他。可信度很高。
雍治天子點點頭。
當天晚上,被關押在内務府的劉國忠,以“洩露宮禁語”處死。商貴人,放逐冷宮。半年後,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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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日武英殿的大戲落幕,餘波袅袅。在朝政國策、人事部署即将公布的前夕,卻突然出現些許的波瀾,令不少人悚然而驚!
比如,南安郡王府中,因南安郡王被罷官奪爵,時常在家而大罵賈環的南安太妃,在郡王府後宅,霍然收聲。
今年八月,賈府給賈母慶祝八十大壽,她還前往,見過賈府的三姑娘,心裏還打算将其收爲幹女兒。但,誰料到,賈環在武英殿上大罵她兒子,辱及先人。她如何不氣?
很多事情,不看過程看結果,賈皇子死了,賈環在武英殿上當着天子的面說:死于天命,無福承受。但,商貴人做了什麽?這瞞不住人的。
而南安郡王又做過什麽?上書建言立賈貴妃爲皇後,焉知賈環不會追究?
跌坐在太師椅中的南安太妃,看着滿屋子陪着她的女眷,心中,有些透心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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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親王府,先有順親王削爵輔國公,接着又有順親王作爲晉王的替罪羊被天子賜死。位于皇城西南角的順親王府,逐漸的沒落下去。曾經的雍治朝第一親王府,處在煙消雲散的關頭。
順親王的孫子甯浮在外城西永昌公主府中,大罵賈環時,得知劉國忠被處死,一句話卡在喉嚨裏。
這是,永昌公主府的一處偏廳,窗戶都是用玻璃,在冬日中,顯得窗明幾亮。
雖說是冬天,但永昌公主衣衫不多,水藍色綢緞裹胸長裙,肩頭搭配着皮毛坎肩。肌膚如牛奶般嫩滑,清新雅緻的美少婦。随着她聽聞甯浮變着花樣痛罵賈環咯咯嬌笑,時而春光乍洩。
見甯浮的表現,永昌公主忍不住罵道:“廢物!中看不中用。”十七歲的青年,火力還不錯。她這幾日一直親近他。然而,心智卻太差勁,太垃圾。
她和賈環的關系亦不好。聽人罵賈環,壯膽!要知道,太後死後,她和順親王走的近,進獻美女給天子,固寵。現在,順親王已死,商貴人亦廢。離死不遠。她心底如何有安全感?
甯浮濃眉大眼,皮囊很好的青年,這時,讪讪的一笑。不敢出聲。
賈環,是個狠角色。誰知道他怎麽運作的?加速了劉國忠的死期,廢掉了商貴人。他怕死。
永昌公主,拍拍身下的熊皮,吩咐報信的仆婦,“去告訴驸馬,我今晚回府歇息。”
永昌驸馬和賈府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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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的說,前幾日武英殿議事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各方,都隻是猜測。在當日議事結束後,慶祝、興奮的一些勢力,真的會獲利嗎?
“我看懸的很!”
十一月初一,與蕭夢祯交好的庶吉士羅華,帶着酒菜,到都察院後面的監獄中,探視蕭夢祯,如是說。因蕭夢祯是翰苑清流,在都察院這樣的清流衙門中,待遇還不錯,單獨在一個小院中。
簡陋的房間中,羅華與蕭夢祯相對小酌。一口黃酒入喉,各自的心情不同。
蕭夢祯還是胖胖的,頭發很亂,他被關的有些時日了。比賈環更早下獄。蕭夢祯輕輕的一笑,咂了一口酒,道:“德輝,你看得很清楚啊!”
商貴人被打入冷宮,和死有什麽分别?其他各方會得利?恐怕沒有那麽好的事。
比如:楚王黨的白璋能進位大學士?比如,看戲的新勳貴集團(旗手魏其候)能拿下都督同知的位置?
羅華心情有些複雜。按照當前的形勢,作爲李家的女婿(李紋),他要和賈府走近。最近,賈政高升的呼聲不小。據聞,可能升戶部侍郎。其實,都知道這官是酬勞給賈環的。
要依賴賈環推行銀币等一些系列的制度。滿朝,無人對此表示異議——政老爹由正四品學政升六部侍郎,相當于是官升兩級。
如此,金陵四大家:賈、王之争,可以休矣。王子騰還遠在邊塞。王家怎麽頂得住六部侍郎的權威?李家作爲賈府的姻親,大理寺寺丞李守榮怎麽選,還用問?
然而,他看賈環不大順眼啊!
羅華歎道:“開之,你好像挺看的開。要知道,你犯了堵塞言路的忌諱,廟堂諸公,肯爲你說話的很少。”
何系已經毀了。賈環能有那麽多的力量支持,還因爲他有其他的身份:勳貴世家之子,老師,聞道書院團體的旗幟。蕭開之,并不具備啊。
蕭夢祯灑脫的一笑,“不過是辭官而已。有什麽?子玉來看過我,給我交過底:盡量爲我争取一個好結果。但我不想讓他太麻煩。我不後悔!
德輝,我向賈子玉推薦過你。你日後,好好做官。勿忘初心。韓子恒,變了。”
最後一句話,是他來京城之後,最深的體會。
羅華愣了一下,點點頭,長歎一口氣。韓秀才坑朋友。蕭開之真是個厚道人啊!
…
…
十一月初,朝堂人事調整的第一步,落下。
加武英殿大學士華墨爲文華殿大學士。以戶部尚書衛弘爲武英殿大學士,擢升戶部左侍郎趙鶴齡爲戶部尚書。升賈政爲通政司通政使(正三品,九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