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并沒有睡太久。他晚上要去北靜王府吃酒。武英殿議事結束。還有些善後的事情要做。當然,這并不緊急。
賈環起床,洗過臉,和寶钗、黛玉、探春、鴛鴦一起聊了一會:接湘雲的事情,要稍稍延後幾天,他另有安排。喝過粥,坐馬車到北靜王府中吃酒。
北靜王府的一處小廳中,北靜王和賈環相對小酌。室内溫暖如春,光線明亮。窗外北風呼号。
小酌了幾杯,北靜王将侍候的婢女打發出去,切入正題,“子玉今日初到武英殿,便大展神威。隻是你彈劾你舅舅王檢點,恐怕會令很多人不滿啊!”
北靜王二十出頭,一身白色盤龍的便服,人物秀麗。這話,說的有些推心置腹。
賈環把玩着酒杯,笑道:“王爺,關于這個問題,我有兩個答案。王爺想聽那個?”
北靜王水溶頓時就笑起來,虛點了下賈環,“兩個都聽聽吧。”他雖說和賈環同輩,但到底是年長賈環快十歲,地位也高。可以算長輩。
賈環微微一笑,道:“第一個答案。我彈劾我舅舅,在很多人看來,我這是背叛嘛。但是,我不在乎他們怎麽想的!朝争,不是靠人多。
第二個答案,我和魏其候并沒有見過面。他是與何相談的。我沒猜錯的話。孟司馬是他的人。”
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孟何,恐怕是這場政治妥協中的一部分。
北靜王點點頭,“不錯,孟何與魏其候交好。”又笑,“你啊…,我給南安郡王他們說說你的第二個答案吧。”
他還是維護賈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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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六的這一天,随着賈環從北靜王府返回而結束。武英殿議事後的餘波,随後而來。
十一月初八,聖旨明發:以刑部尚書華墨爲武英殿大學士,軍機大臣,入直文淵閣預機務。
以翰林侍講賈環爲通政司右參議,掌真理報事,試行審查報紙制度。
以兵部右侍郎孟何爲兵部尚書。以内務府大臣吳王參議朝政。
次日,真理報上刊登了這一系列的人事變動,昭示天下。
十一月初十,大學士何朔奏請以左副都禦史韓伯安爲西域左布政使;以五軍都督府佥事石光珠爲宣大總兵。以果勇營參将祈夏爲遼東總兵;
以刑部郎中湯奇爲吏部考功司郎中,以吏部右侍郎蕭學士爲兵部右侍郎。另有若幹官員、言官被貶。稍後,天子批複同意。朝堂再次大洗牌。
這一連串的人事任命,體現着何大學士的意志。韓左副都禦史就被踢到西域去。湯主政晉升吏部郎中,削弱宋天官的基本盤。與許澄不睦的蕭學士被貶到兵部。
十一月十一日,天子下诏,令晉文、楚王在府中讀書。年末天子将親自考核。晉王、楚王的權力被壓縮。奪嫡之争的第一階段,就此告一段落。
至于兩位王爺各自在府中怎麽罵娘的,這就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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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和熙。寒風淩冽。阜成門外永昌公主府中,富麗堂皇的大廳中,永昌公主正訓斥着嚴捕快,“沒用的東西。”
她昨日給天子叫到西苑中給訓斥了一頓,爲的是甄家的事。幸好前幾日,順天府已經将甄家的長子給放了。不然她在天子面前落不好。這事讓她越想越氣,今日出府,将出了馊主意的嚴捕快叫來臭罵。
嚴捕快跪在地上,膝行兩步,到永昌公主面前,擡頭讪笑的道:“公主殿下息怒,是奴才想差了。公主殿下氣着身子,到是我的罪過。”
永昌公主柳眉揚着,正要說話,一名仆婦進來道:“殿下,鎮國公甯浮求見。”
“叫他滾!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鏡子。”永昌公主一腳将面前的嚴捕快踢翻倒地,氣咻咻的起身往後院走,對身邊的仆婦道:“他爺爺現在是鎮國公,不是親王。”
嚴捕快坐在地上,單手捂着臉,他英俊的臉上還有永昌公主抽的五道掌印。他倒是有心勸永昌公主見見順親王的孫子甯浮。但估計說了也沒用。
府外的側門處,寒風之中,甯浮吃了閉門羹,還被永昌公主的仆婦嘲諷了一通,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這讓他不得不正視一個現實:順親王府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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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上午,賈環悠閑的出門去龍江先生府上赴宴。出門前,和寶姐姐約定晚上去梨香院吃飯。薛姨媽請他吃飯,想要爲薛蟠謀個正經差事。據聞薛蟠最近在幫忙忙柳湘蓮和尤三姐的婚事。
龍江先生的府邸在内城東城。京城是東富西貴的格局。龍江先生家中世代顯宦。不過,因雍治天子兵變奪位,他不得不放浪形骸以圖自保,遂将甯府遷到東城。
龍江先生自前雍治十一年起複以來,曆任翰林編修,翰林修撰,鴻胪寺少卿(從五品)。
賈環到甯府不是一回兩回。在一名長随的引領下,到甯府的後花園中。花園中,寒梅怒放。别有意趣。
小亭之中,已經坐着幾個賓客。都是賈環的熟人:龍江先生、韓秀才、劉皇商、禮部朱郎中。衆人分席而坐,案幾前各自擺着果盤、菜肴、美酒。
朱郎中去年賈環殿試時,帶着賈環進皇城,這時,開玩笑道:“這不是号稱青蓮再生的賈探花嗎?今日白梅綻放,高朋滿座,可有佳作乎?”
龍江先生大笑,道:“東白,李青蓮可寫不出‘*******’之句。”
韓謹端起酒杯抿一口,笑道:“還是有的。李太白有詩曰:中夜四五歎,常爲大國憂。”
賈環笑了笑,“朱郎中謬贊,近日懶散的,并無作品。”說着,在空出來的位置上坐下來。
朱郎中敬了賈環一倍酒,道:“子玉有興趣的話,我倒是想找人将你的詩詞結集出版。”
這句話,更是又掀起一個讨論的小高潮。話裏話外,捧的賈環很舒服。又吃了幾杯,見氣氛極好,龍江先生幾人都借故更衣,離開小亭中。
韓謹坐在賈環的對面,隔着兩三米,舉杯敬酒,道:“賈兄,可否高擡貴手?我必有厚報。”
他說的不是要賈環放松對大周日報的審查。而是,希望賈環解除奪嫡之争的壓制。
說起來,這事很不靠譜。賈環一個正五品的右參議,能管得了這事?但,奪嫡之争,當前凍結的局面,确實是由賈環一手造成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