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看着黛玉精緻絕美的容顔,在熟睡時有些潮紅色。再看看湘雲,連睡覺都不老實,雪白如藕的手臂露在外面。笑一笑,悄然的退出來。
賈環當然不會像賈寶玉那樣,上前給湘雲蓋上薄被。那太唐突佳人。當然,他也不會因爲闖進來得見美景如斯,就學道學先生捂着眼睛畏畏縮縮的退出去。
隻是,很自然的站了一會,再退出去。
賈環剛退出來,就見襲人穿着蔥綠色的掐牙背心提着銅壺進來。十九歲的大丫鬟,細長的身姿,肌膚白淨,性情柔順,驚訝的小聲道:“呀!三爺,你來了。”
賈環笑着點頭,“我來看看你們姑娘。襲人,我好多時沒見着你。都在忙什麽?”
襲人禁不止低頭抿嘴一笑,道:“三爺,我們丫鬟們能忙什麽?不都在屋子裏守着。姑娘還沒醒呢。我給三爺倒茶吃。”
這時,黛玉在屋裏喊,“襲人,可是環哥來了?”她一直醒着的。“嗳。”襲人應了一聲,進去服侍。聽的裏頭有湘雲的說笑聲,叽裏呱啦的,很有特色。
賈環在外面廳中等了好一會,黛玉梳洗完出來,因問道:“環哥,你怎麽這早晚來了?”
黛玉一頭青絲挽起,戴着孔雀簪、金钗步搖,嬌顔如玉。上裳下裙,手拿團扇。行走間婷婷袅袅,如若弱柳扶風,神韻中靈動,有着詩書的氣質和慧黠的糅合。
顯然是精心打扮過。女爲悅己者容。
當着丫鬟的面,賈環倒不好對黛玉說情思之語,笑着做一個手勢,和黛玉一起從潇湘館的後門出去,往柳葉渚、柳堤而去。時值清晨,夏末風光的大觀園中,林間幽幽。
賈環伸手擋着蔓延林蔭小路上的樹枝,輕摟着黛玉的細腰,攬佳人入懷,道:“因早上想着妹妹,所以過來看你。”
黛玉輕笑,依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好一會,擡頭,狡黠的問道:“環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啊?”
其實,有些事情,寶姐姐早和她說過。薛蝌自江南回來時,會将香菱的母親接到京城來。到時候,會把他和香菱的關系定下來。
賈環就是一笑,道:“哪裏有?”愛撫黛玉的秀發。和黛玉一起走出林中小路,來到柳堤上。視線豁然開朗。眼前的水泊甯靜,水面上荷花盛開。
賈環和黛玉駐足。晨風吹拂着兩人的衣角,輕柔如夢。
賈環心中的感慨是因爲,他回答喬如松的問題所帶來的。他近日裏也在梳理他的想法:攜钗黛以遨遊,寄明月而長終。
然而,他以他和當今天子的關系,想要求天子賜婚,何其之難?
執掌賈府,帶領賈府度過了廢太子的難關、漩渦、暗潮,并非他的奮鬥之旅的結束!
誰隻活十幾歲不成?日子還要往前走。而他成爲賈府這艘船的舵手,接下來是建設、鞏固賈府的權勢、力量。
最後,他不想當賈府的舵手,交接班,讓下一班小輩們來接手。這是世家大族千百年來延續的生存之道。
依靠元春的恩寵,王子騰的權勢,賈府的根基還是太弱。經不起風浪。在京師,朝廷這樣的舞台之上,多少權貴家族,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想要保護自己、家人、家族,隻有足夠的強大力量,才行!還有太多的事情,要一一的處理、妥善的安排。比如,他和黛玉的婚事,如何讓天子賜婚;探春遠嫁的未來、結局,需要改變;
比如:元春在宮中,孩子能否保住,順利生産?孩子出生後,她在宮中的前途,地位。他在外面,要如何給予元春支持?再比如:惜春、李纨、湘雲等人的命運。
他在紅樓的奮鬥之旅,還遠沒到結束之時!
…
…
朝堂之中關于是否恢複一條鞭法的争論,在七月初,形成洶湧的浪潮。上至大學士,下至地方督撫、布政使,紛紛上書,發表看法(打嘴仗)。固然何大學士深受帝恩,執掌中樞,但韓大學士的反對,亦聚集了一批重量級的大臣。
在這場看似紛亂的朝局鬥争之中,真理報正在不斷的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發行地區,由京城、北直隸,南直隸,迅速的擴展到江南,全國。完全取代邸報的功能。
真理報的版面,亦從八版擴展到十六版。大量的奏章節選,被附錄在其後。實在是很多要員的奏章,必須要出現。真理報編輯社不怕得罪人,但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得罪人。
由于真理報是日報,爲增加驿站系統的使用效率、成本,接合國朝的生活節奏,大約是旬日一次,以驿站系統向全國派發。
真理報的報紙購買費用已經提高到15文。但規模仍然在擴大。權威的政治咨訊,無論在何時都會受到追捧。比如,二十一世紀時,不看新聞聯播肯定是不行的。
在這樣紛雜、混亂的朝争之中,正陽門外正東坊的真理報社院落中“風平浪靜”。賈環的策略确保了真理報在這次事件,不斷的發展,受益最大,
将近中午時分,去通政司、東華門外(軍機處)抄錄奏章、節略的書手、編輯們回來。報社的編輯室中,頓時一陣驚歎聲。
“哎呀,你們快看,工部楊侍郎支持複一條鞭法。”
“又一個高官表态了。估計差不多要準備廷議了。”
“嘿,廷議未必通得過。怕是還要等等。吏部宋天官可是強烈反對的。”
賈環的房間中,遙遙的可以聽到編輯室内的喧鬧聲。新科狀元費敏政從軍機處而來,帶着可以登報的奏章。沒有以報紙治國的道理。軍機處裏有些消息,信息是不會登報的,需要篩選。
費敏政時年二十歲,性情沉穩,一身青袍官服,聽着外面生機勃勃的讨論,微笑着道:“賈兄好手段。”費狀元說的是賈環“不偏不倚”,借機迅速壯大真理報的事。
賈環謙虛的推辭道:“費兄過獎了。我負責真理報自是要爲報社謀劃。”說着,起身,送費敏政離開。
眼看着到了中午,賈環想了想,叫來長随錢槐,吩咐了幾句。
這時,副主編蕭夢祯拿着一疊文稿過來找賈環,看着院外遠去的轎子,笑道:“費子充,春風得意啊!我們丙辰科,最有望拜相,恐怕就是他。據說,他在何相面前很得寵。江湖傳言,比你還受重視。怕是何相培養的接班人。”
賈環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進去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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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日的中午,都察院中,江西道禦史朱鴻飛與幾名好友一起步出都察院大門。
朱鴻飛在第一期的真理報上與河南道掌道禦史宇文銳各自發表了彈劾京城權貴不法的文章,在都察院的頭号大噴子趙俊博被貶官的情況下,才進入仕途一年的他成爲言官群體中新秀。
“雁陽兄,近日又是哪家富商相邀?”
“諸位不要說笑。”朱鴻飛皮膚黝黑,身量中等,拱拱手,笑着告辭同僚,拐上宣武門裏大街。
賈環約了他中午在三元酒樓吃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