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原本勸過寶玉,經濟仕途,應酬世務。詳見紅樓原書第三十二回。但寶玉說:“姑娘請别的姊妹屋裏坐坐,我這裏仔細污了你知經濟學問的。”。
賈環對這事很清楚,看着拔步床上湘雲平卧而笑嬌俏的模樣,笑了笑,心中感歎。
說起來,湘雲對寶玉的情誼,還真是沒的說。有紅學觀點認爲,最終賈府的劫難之後,湘雲和寶玉走在一起。證據是兩人各有一隻金麒麟。
八七版紅樓夢結局裏,湘雲淪落爲船妓,與寶玉在河邊相遇,悲怆的道:“二哥哥,贖我。”畫面之悲涼,令人心酸。但是,寶玉呢?除了哭,還做了什麽?
他對得起湘雲待他的這份情誼嗎?大臉寶,無能啊!撩妹,空談理想,鄙視世俗,這是個中好手。解決問題,籌謀未來,屁都不會。百無一用!酒囊飯袋!
就算賈府倒了,賈寶玉成了乞丐,要救淪落風塵中的湘雲,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人家姑娘往日是怎麽對你的?還是不是男兒?有沒有手腳?
如今,賈府不會倒塌。賈環可以爲迎春、探春、惜春謀劃人生,卻沒法管湘雲。她已經和衛若蘭訂婚。這年頭,訂婚和結婚的差别不大。衛若蘭于史湘雲,此時看起來,亦是一個合适的人選。但誰料得到他是個短命郎君?
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
賈環輕輕的搖頭。湘雲的婚事,他要說話,有兩個前提。第一,他的官位要更高。在四大家族内,有足夠的話語權。而,顯然,以翰林侍講的身份,史家的兩個侯爺,是不會聽他的。第二,史湘雲還沒有訂婚。
所以,他現在能幫湘雲的,隻能是看着衛若蘭一點,别讓他早死。但誰知道衛公子怎麽挂掉的?若是出現最壞的情況,他要保證湘雲日後生活不再坎坷。
相識一場,作爲朋友,總要爲她做點什麽。難道看着她的人生以悲劇落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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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環哥兒,你搖什麽頭呢?我知道的。”史湘雲不滿的道,“喏,環哥兒,你知道寶琴爲什麽看到你就避開?”
賈環坐在床榻邊,靠在椅子上,灑然的一笑,道:“這我哪裏知道?怎麽回事?”他和薛寶琴不熟。
“咳咳--”湘雲想要說話,先咳嗽起來,好一會,喘勻氣,明眸看着賈環,似笑非笑的道:“如今,府裏好多人說你看上她了。所以着重栽培她哥哥(薛蝌)。”
賈環微怔。他是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哭笑不得的道:“無聊!”
薛寶琴确實非常漂亮。探春說她比寶钗還美。她的容貌、氣質、才情,俱是紅樓十二金钗級别。而且,年紀和賈環差不多,更是深得賈母喜歡。
加之,她現在和梅翰林兒子的婚約已經解除。薛蝌去年到京城之後,就在賈環的安排下和魏翰林見過面,拿到婚書、梅翰林的書信。薛寶琴此時算是自由身,可以婚配。
但,賈府裏這小道消息也太離譜了點吧?他已經娶了寶姐姐,再納她的堂妹爲妾?薛家沒到這種程度吧?這明顯不合邏輯嘛!而且,他是強占的人嗎?
再一個,薛寶琴美則美矣,但她的性情,就是一個天真浪漫的少女。說的通俗點:傻白甜。他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子?不可否認,他是個顔值黨。但,他對寶琴無感。
沒感情,他納什麽妾?所以,賈環直接告訴湘雲兩個字:無聊。
史湘雲看着賈環,旋即咯咯嬌笑。她肯定信賈環,更勝過流言。隻是,正在病中,笑得太開心,一邊笑,一邊咳嗽。
賈環好笑的看着她笑的“掙紮”、歡樂,站起身,叮囑道:“雲妹妹,你好好養病罷。”
話音未落,外頭廳中忽而熱鬧起來。
李纨、迎春、邢岫煙、李紋、李绮、惜春衆姐妹在晚上冒雨過來看湘雲。湊巧都碰到。一時間廳中,莺啼燕語。稍後,寶钗、黛玉、李纨、迎春等人一起進來。
相互打過招呼後,李纨、迎春、惜春、邢岫煙幾人上前和湘雲說話,順便說起大觀園外的一件趣聞。
李纨穿着淺白色的對襟褂子,容顔秀雅,身段婀娜,乳挺腰細。柔美的身體曲線,将溫婉的少婦風情展露。她似乎心情很好,容光煥發的模樣,輕笑着道:“寶兄弟縣試回來,在外頭老太太那裏。據說,他的卷子因用了避諱字,給縣尊黜落。”賈蘭今天參加了縣試。
天下着雨,賈府裏的小道消息傳遞的沒那麽快。賈環的望月居那邊,根本沒過問賈家子弟的縣試成績。畢竟,隻是第一天。所以,這是最新的消息。
李纨含笑着說完,頓時蘅蕪苑屋裏的氣氛就變得很有些古怪。一個個風姿各異的美女們壓着笑,又不好笑出聲來。
寶玉縣試之前,早在姐姐妹妹們面前都吹了牛:我取一個秀才回來,輕而易舉。
但是,現在,大臉寶在童生試第一關就倒下。隻能是,請君明年再來!
要說在詩社中,大家取笑寶玉,這都是常有的。不過,事關功名,見寶玉出糗,笑起來,并不合适。
賈環微微一愣,半響無語。
大臉寶這也太廢了吧?犯這種科場低級錯誤?要避諱哪些字,他心裏都沒數?細想下,又覺得正常。
大臉寶自去年挨打後,在園子裏養到八月份。賈政外出後,他都不摸書,差不多一年沒有練習八股文。士林、考場上的最新動态,怕是都不了解。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史湘雲真爲寶玉擔心,手撐在床頭,探着身子,急道:“環哥兒,這…”
賈環無奈的攤開手,“雲妹妹,這你叫我能說什麽?”說着,對衆人道:“大家要笑都笑出來吧!憋着難受。”
瞬間,房間中,充滿了歡聲笑語。如同春天裏的百花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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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落榜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傳遍了賈府。這笑話給鬧的!
縣試,一樣重首場重首題。邏輯上,差不多要考三次才算定下來。但同樣有不少試卷是當場出成績。賈薔、賈蘭、賈菌、賈芝、秦鍾當場被陳縣令點過。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更别說和已經科舉通關的賈環比。
雨過天晴,草色青青。怡紅院竹籬花障月洞門外的桃花盛開。庭中芭蕉、海棠交映。綠蠟春猶卷,紅妝夜未眠。
寶玉穿着白色的箭袖,郁悶在庭中徘徊,不時的哀聲歎氣。這次丢臉丢大了。據說昨晚姐姐妹妹們在蘅蕪苑中哄笑。
身姿豐滿的媚人和大臉的金钏兒兩個跟在不遠處。媚人禁不住道:“二爺,沒考中算不得什麽?要不,你去林姑娘哪裏散散心?”
寶玉意動,走了兩步,随即沮喪的停下來,道:“我不去了。”林妹妹中意環老三。
媚人和金钏兒對視,無奈的看着寶玉在那裏長籲短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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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春雨過後,通州亦受到“感染”。小雨知時節。
通州,作爲京杭大運河的起點,在雨中異常的繁華。薛蝌帶着賈府的管事、仆人八人。跟着劉皇商的吳掌櫃一起南下江南采購。此時,一行十幾人正在候船。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茶座的桌子上。四周嘈雜。薛蝌身材瘦瘦高高,年紀約十七八歲,他喝着茶,有些心不在焉。
賈府裏關于他妹妹的流言,他是聽過的。但,仔細分析起來,實在不靠譜。她妹妹給賈府的太太認了幹女兒,怎麽可能給環三爺做妾室?
隻是,他爲什麽得到環三爺的看重,有意栽培。這确實令人費解。要知道,他幫着大娘(薛姨媽)打理薛家的生意,哪有給賈府做事有前途?天差地别。
臨出發前,這個“謎底”揭開。在梨香院道别時,環三爺拍了下他的肩膀,當衆問道:“我二姐姐如何?”
這句話讓他時隔一天還沒有徹底的回過神來。賈府的千金小姐,他能娶回家?但是,環三爺都說了要他大娘去向大太太提親。
迎春,他自是見過。她性格并不強勢,溫柔可親,貌美如花。
這樣的女孩做妻子如何?薛蝌愁腸千轉百回,在心裏反複的思考,自問。忽而有些期待着他從江南回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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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蝌思考他的人生大事時,賈環正提着書袋,悠然的走進京城西城鹹宜坊中的吳王府。
他要是知道薛蝌的想法,估計會笑一笑。想多了,薛同學。先訂親。結婚得等三年。因爲迎春要爲她父親守孝三年。
吳王府占地廣闊,比賈府規模還大。吳王在太子叛亂中,表現忠心。現在是天子面前的紅人,比順親王還得天子信任。所以,吳王府的側門處,人聲鼎沸。
吳王是内務府總管,想要和他搭上關系的京中人士,不知道有多少?
賈環去年就來過吳王府上,走的東邊的角門,環境幽靜。吳王的門房看過賈環的翰林腰牌後,連忙帶着賈環入内,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儀門處。
等候在這裏的吳王心腹幕僚師誼從堂中迎出來,灰袍瀾衫,拱手一禮,笑道:“賈翰林,得知你今日過來講課,王爺和世子都等着的。這邊請!”
帶着賈環去世子甯澄的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