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就笑起來,道:“詩詩姑娘到江南後也學會了委婉啊!”蘇詩詩第一次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求詩時說的嬌柔、坦蕩,帶着自信。現在卻是委婉起來。可見江南之行不順利,對她的性情有些磨砺。
他和蘇詩詩接觸的不多,但對這位在京城中紅的發紫的名妓還是有些了解的。
蘇詩詩以舞蹈見長,有他詩詞吹捧的名氣,又有龍江先生的庇護,在京城中走的是清倌人的路線,賣藝不賣身。所以,“侍奉幾日”隻是玩笑的說法。
蘇詩詩嬌俏的笑起來,她和賈環在雍治九年就認識。這時也不再繞彎子,清聲道:“四月底,端午節前,秦淮河上要舉辦花魁大賽。江南名妓都會來參加。所以,我想向先生求一首上佳的詩詞,給自己增添光彩。詩詩無以爲報,聽聞先生客居金陵,願意充當幾日端茶倒水的丫鬟。”
蘇詩詩的聲音很好聽,如同清泉在石頭上流淌,叮咚叮咚,清脆悅耳。與黛玉的聲音相比,又是另外一種風情。一番話說的連吹帶捧,聽的讓人還是蠻舒服的。
賈環笑着指指船艙中的晴雯、如意,“你看我像缺少丫鬟使喚的人嗎?我在金陵可不算是客居。賈家的祖籍就在金陵。”
這就是拒絕了。
蘇詩詩神情黯然,勉強的笑了下,道:“是詩詩孟浪了。”
賈環笑一笑,“不過我卻有一件事要請詩詩姑娘幫忙。我表妹身子嬌弱,喜歡讀書寫詩排遣心情。我想她學習唱曲、樂器、舞蹈。不知道詩詩姑娘能否教授她?”
蘇詩詩黯淡的心情頓時好起來,就像是從山谷瞬間沖到山峰,一雙清澈醉人的明眸禁不住嬌嗔的看賈環,嬌聲道:“先生何故戲弄詩詩啊?”
蘇詩詩年方十九歲,正是魅力四射的年紀。賈環都給這一眼看的心神搖動,暗贊一聲。他對當今主流審美喜歡十三四歲年紀的女子很不感冒,而對蘇詩詩這種十九歲的大美人很欣賞。
欣賞美女之餘,賈環也有他的想法。蘇詩詩今天突然出現,倒是讓他省了些力氣。他早在過年時就和黛玉說過,希望能培養她其他的愛好。不要天天推敲詩詞,耗費心神。這不是現成的、送上門的老師麽?
賈環笑道:“我話還沒說完。我表妹不大喜歡學習唱曲、樂器、舞蹈,情況如何,還要你去說服她。明日你到我府中來面試。”
蘇詩詩點點頭,用一種略帶不滿的口吻,嬌軟的說道:“我算是明白,先生說話喜歡一波三折。可惜我還是會入嗀。”
“哈哈!”賈環禁不住笑起來。
美人薄怒嬌嗔向來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他亦是能欣賞。這就是江南風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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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淮河的南岸送蘇詩詩和她的小丫鬟離開後,輕舟再折回到武定橋邊。衆人回家後,各自去洗浴休息。
後院東面廂房裴姨娘的住處,裴姨娘解開束胸,釋放胸口挺翹的弧度,在丫鬟沫兒的服侍下坐進木桶中,閉上美目,泡澡洗浴。
沫兒一邊添水,一邊叽叽喳喳的說着話,說着今天的見聞:“姨奶奶,三爺真是厲害。那麽多人都不敢罵知府,他敢罵。啧啧,讀書人還真是有地位。他對姑娘是真的好。老爺沒看錯人呢。哦,那什麽詩詩姑娘和三爺是舊識?”
裴姨娘睜開眼睛,好笑的道:“就你話多。”那位蘇詩詩姑娘是真的漂亮。比她還美幾分。隻怕玉兒年紀大些之後才壓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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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姨娘隔壁的房間中,黛玉洗浴後,換了一身青色的裙衫。紫鵑服侍着她在鏡子前梳妝。等會還要一起吃晚飯。
紫鵑一邊忙着,一邊笑着說道:“姑娘,我聽晴雯說,蘇詩詩是京城中的名妓。雍治九年春就和三爺認識。她在京城的名氣就是三爺的詩詞捧上去的。三爺待她有一份故人情誼在裏頭。”
她自是看得出來姑娘有點悶悶不樂。話說,蘇詩詩美麗得讓她們上下都有壓力。其實,晴雯也不差啦。不過,還得大幾歲才行。大家住在一起,現在這樣的狀态多好。誰願意多一個人住進來呢?晴雯、如意她們倆也不樂意。
“嗯。”黛玉應了一聲,看着菱花鏡中自己精緻的容顔。
今天賈環帶她遊玩,還爲她一個小要求,嘲諷知府。她心中還是有些觸動的。關系又親近了些。不過,回程時卻插一個美麗的蘇詩詩進來,她心裏不大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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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漸漸的籠罩着幽雅的庭院。晚飯時,晚間時分,衆人在後院的客廳中齊聚。明亮的燭光将黑暗驅散。
客廳裏擺了兩張飯桌,賈環、黛玉、裴姨娘一桌,晴雯、紫鵑等丫鬟一桌。古代講究“食不言”,不過,賈環在自己家裏向來不立這樣的規矩。吃飯隻要細嚼慢咽就是養生之道。
賈環吃着精緻的江南菜,口味适宜。想着自己的思路。二十六日的考試結束後,他明天打算去國子監中轉一圈。
金陵去蘇州有數百公裏,但有河道相連,順流而下隻需要四五天的時間。他打算在四月一日啓程,在清明節當天抵達蘇州即可。提前抵達,徒增黛玉心中的傷感。
裴姨娘以爲賈環在想蘇詩詩。那樣美麗的女子,沒有男子會不想吧?含笑着搖搖頭,知性的笑顔。
賈環剛好回過神,不禁問道:“姨娘在笑什麽?”裴姨娘今年二十一歲,秀外慧中,極其出色的美女。按照十分制評分,他能給9分。但和蘇詩詩那樣的大美人比起來,有所不如。
今天大報恩寺中那名士子誤以爲裴姨娘是他的嬌妻。這話回頭他還是要和裴姨娘解釋一二。現在都在客廳裏吃飯,不大好說。
裴姨娘微笑道:“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三爺在想什麽呢?”在賈環這裏住了有四五個月,她和賈環也熟悉起來,晚餐時說話都是很随意。
賈環道:“想去蘇州的事情啊。”對吃着米粥正在聽他說話的黛玉道:“林妹妹,我們四月一日從金陵出發,清明當天抵達蘇州爲林姑父、姑母掃墓。”
提及父母,林黛玉心中湧起傷感,娥眉蹙起,細聲道:“嗯。環兄弟,我聽你安排。”此時,她才覺察到住在金陵的便利。若是回了京城,她在清明節時,恐怕就隻能遙寄哀思。
賈環就笑。黛玉真要什麽事都聽他安排那倒好說啊。省他多少事。關鍵是黛玉其實是有主見的。“還有一件事,我想讓蘇詩詩教授你曲藝、樂器、舞蹈。她明天過來面試,你自己決定是否留用她。”
黛玉點點頭。隻是,她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不讓蘇詩詩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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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賈環帶着錢槐出門去國子監。
受到的待遇倒是讓他大吃一驚。一路遇到的監生,有四分之三的人都主動與他打着招呼,“賈同學…”
等賈環搞清楚原因,頓時哭笑不得。他這在國子監算是出名了,成爲國子監中的“學霸”。中午約了唐信然、羅監生、樂監生幾人一起去輕煙樓吃飯,答謝他們的仗義。
賈環在國子監中交遊時,蘇詩詩帶着丫鬟抵達和安街賈環的住處。賈環早打了招呼,穿堂過室,徑直到後院裏見黛玉。
賈環雖說明言讓黛玉面試,但上午時分,裴姨娘、晴雯、如意幾人都在黛玉房中的客廳裏等着。
襲人帶着蘇詩詩走進來。蘇詩詩穿着一襲素雅的翠綠色對襟褂子,身姿修長、窈窕。清麗娴靜,容光攝人。很美麗的女子。
蘇詩詩的小丫鬟丹兒不滿的撅起小嘴。給她家姑娘擺鴻門宴呢。賈先生真是的。
蘇詩詩久在歡場曆練,見過各種場面,這樣的場面自然吓不到她。明眸流轉,盈盈的給衆女行禮。名妓雖然受士子追捧,但社會地位并不高。
“詩詩見過諸位姑娘。”
年紀最長的裴姨娘道:“蘇姑娘客氣了。請坐。”襲人上了茶。又介紹道:“這是三爺的表妹,林姑娘。”
蘇詩詩打量着居中而坐的黛玉,暗中吃驚,她昨天見到的小女生可沒有如此美麗的容貌。吃驚歸吃驚,微笑道:“賈先生說是讓我來教授林姑娘曲藝,詩詩如何敢當?若是諸位不嫌棄詩詩聒噪,詩詩爲諸位彈奏一曲。”
裴姨娘、晴雯幾人都看向黛玉。
黛玉螓首輕點,得體的輕聲道:“好。”蘇詩詩打量她時,她也在打量蘇詩詩,确實是很出色的人兒。她對這位名妓有些好奇以及内心裏不可言狀的一抹抗拒。
蘇詩詩坐船來的,帶了古筝。讓随行的丫鬟丹兒取過來。坐在晴雯搬來的案幾邊,靜靜神,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她最擅長的是舞蹈。不過,其他的技藝也精通。
一曲彈完,滿屋子的人都給鎮住,确實是有相當高超的技藝水準。裴姨娘率先認可的點頭。晴雯嬌俏的吐吐舌頭,在如意耳邊道:“真厲害。三爺真會選人。”
小丫鬟丹兒傲然的揚着頭。姑娘彈一曲,在京城裏沒40兩銀子的茶錢,想都别想。
紫鵑和襲人驚訝的張張嘴,看向黛玉。黛玉亦是驚訝、佩服又猶豫的看着蘇詩詩。這水平當她的老師綽綽有餘。
隻是,昨天回程時賈環和蘇詩詩談笑甚歡。她有一種來自賈環的關注被蘇詩詩分散的感受。黛玉是一個很敏感的人兒,當即就覺察到這細微的變化。
所以,她有些抗拒蘇詩詩留下來。再者,她也不大願意學習曲藝、樂器、舞蹈。
黛玉臉色平靜,細聲的贊道:“蘇姑娘彈的真是好。但我不大想學習樂器。還請見諒。”
蘇詩詩能成爲名妓,不僅僅是美麗、才藝,在洞察人心上很有心得,見黛玉和賈環的說辭不一樣,當即就有點明白過來,笑道:“我想單獨和林姑娘說幾句話可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