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在賴大家住了兩晚。端午節的第二天上午,賈府的二管家林之孝帶人幫賈環将禮物搬到一輛馬車上。
到賈府的側門處,還有兩輛馬車等候着。車中裝滿了大包、小包,都是賈府的長輩賞賜給賈環的端午節節禮,盡顯賈府的豪族氣派。
林之孝解釋道:“三爺,你的文名傳遍京城。端午節前,每一個來府裏送禮的人,都要贊你。這些是東西兩府的主子們給三爺的端午節節禮。”
賈環輕輕的點頭。原來他回來能有這麽高的禮遇還有文名的加成。看着兩馬車的禮物,他得承認一點:賈家“捧”得他很爽。讓他很有被重視的感覺。
當然,從榮、甯二府的主人們來看,這不是捧,這是一種長線的感情投資。
賈環心裏笑了笑。先回内城的客棧取了行李,再經由延平門出城返回聞道書院。
到書院後,将禮物分門别類的處理:用度、衣衫、金銀等都放在葉講郎處;美食、點心分送給山長、講郎、朋友們;容易長期保存的,則是自己留了些日後打牙祭。
而後,便投入到緊張、繁忙的學習中。時間悠悠的從指縫間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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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一個傍晚,香山腳下中呈現着一片繁華的盛夏景象:赤腳的農戶、綠郁的樹林、金色的麥田、渾身塗着泥巴的水牛、袅袅的炊煙、籬笆牆肆意的水鴨。
一輛精美的粉色馬車平穩的行進在黃土道上。車窗簾微微掀起一腳,露出一張精緻美麗的美人臉蛋,國色天資。
馬車右轉,上了香山,最後停在香山山腰。此時夕陽搖搖欲墜。滿山青翠。沐浴在夕陽中的一座華麗道觀:璇台玉榭,寶象珍龛。山寺暮鍾悠悠傳來。
富麗堂皇的道觀大門上橫匾寫着:栖霞觀。
“奶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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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轉瞬就是五月底。二十五日傍晚,賈環得了齋夫的通知,去書院後門會客的耳房見他的長随錢槐。
問過賈府裏的情況後,來給賈環送書信的錢槐說起東府少奶奶秦可卿在香山的栖霞觀帶發修行的消息。
“據說,蓉大奶奶爲了求子,要在栖霞觀修行三年。啧啧…。現在兩府裏議論起來都說她心誠。珍大爺爲此氣的罵了蓉少爺好幾回,叫他去把他媳婦接回來。”
錢槐不知道内情,說起來時,一臉的驚歎。想來,秦可卿放棄錦衣玉食,去道觀裏餐風飲露讓他不解。
賈環微微一笑,心裏給秦可卿點個贊,一本正經的道:“你懂什麽?母以子貴。秦氏沒個兒子傍身,甯國府偌大的家業和她可就沒什麽關系。”
錢槐嘻嘻一笑,撓撓頭。他不是很懂。蓉大奶奶不在府裏,蓉少爺不會和其他女人生孩子?東府的風氣可是…,嘿嘿!三爺大約還不懂這些吧?
賈環自是不知道他的長随在想什麽。打發錢槐去東莊鎮休息。明天早上再過取他的回信。
賈環在想另外一個問題:秦可卿不在甯國府,今年冬天焦大要罵賈珍扒灰,怕是找不到對象吧?另外,他有點好奇,養小叔子的那位到底是誰?
而秦可卿不在,賈寶玉和秦鍾在今年冬的初會還會發生嗎?那個很邪惡的話題:這兩個到底搞--基沒有?賈府的族學裏可是有N多流言。
賈環心裏失笑,返回寝舍看探春給他的信。
他這隻蝴蝶已經在扇起“改變”的翅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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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賈環給探春回了長信,在中午時分交給錢槐,剛出耳房恰巧碰到大師兄公孫亮。公孫亮熱情的邀請賈環到他的寝舍中一起吃午飯。
聞道書院弟子的寝舍分爲三個檔次:外舍寝舍十人一間,如同高中時的大通鋪;内舍寝舍四人一間,類似于大學寝室;上舍寝舍一人一間。
公孫亮是聞道書院的學霸,長期在考試考的第一名,他早早就在上舍寝舍中住着。
從書院的後門穿過内舍寝舍的院落,再穿過一片竹林和一處回廊,就是上舍寝舍,一進四合院的布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是廂房。公孫亮的住處在北二号。
進門是一個約50平的單間,中間有屏風隔開客廳和卧室。配着有各種生活用具。有些邋遢。書籍堆在角落。
公孫亮俊臉微紅,打個哈哈,将書桌收拾出一角,和賈環分座而食。他前些時候回了家鄉密雲縣一趟。前天才回,帶了些家鄉風味的食物。因而特意邀請賈環品嘗。
實際上,公孫亮是心裏有些愧疚。
三月底大家一起去府試報名,賈師弟請書院的同學一共十七人在醉仙樓吃飯喝酒,花銷30多兩銀子。若是賈師弟在他家裏處境不好,他可是作了一回惡人。
想到這兒,公孫亮問道:“賈師弟,你端午節過得怎麽樣?”
賈環笑着道:“還行吧!”他這次回賈府之旅,有點類似于衣錦還鄉吧!總體而言,還是蠻爽的。
公孫亮哪裏肯信?安慰道:“賈師弟,我之前說帶你去妙峰山等地遊玩。等你院試過後,我帶你去。呃,過兩天月考後,我帶你去看一位美女。”
賈環幾乎在一瞬間想起公孫亮在書院裏“思慕佳人”的名聲。一陣無語,大師兄,我才九歲,你帶我去喝花酒真的好嗎?
但事情根本不是賈環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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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在公孫亮的寝舍裏吃過午飯,聊了一會,就告辭返回青雲院的知之講堂。下午還有課。穿過竹林處的回廊時,突然聽到三名學子在讨論和他有關的事情,禁不住放慢腳步。
“這個月的月考,賈院首考了多少名?”這是陳嘉運的聲音。
“外舍甲班第三名。”
陳嘉運道:“哼,不過如此!此人徒有虛名。内舍生那麽多人都沒過順天府的府試,他竟然過了。隻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第七十二名就足以說明問題。”
第三人道:“哈哈,陳兄心裏還是對賈同學有看法啊。”
陳嘉運道“我也不諱言。北直隸提學大宗師沙勝和山長是好友,一科的進士同年。若是我爲今年的院首,必定能過院試。可是給他一個九歲的孩童能有何用,大宗師難道會點他過院試?”
“這是正理!本朝爲了防止權相的出現,并無褒揚神童的風氣。”
第三人道:“等他到内舍,你我和他同場競技,較一個高下。”
陳嘉運道:“嘿,那得看他這個月底進不進得了内舍。牛兄,這次月考進内舍的名額隻有一個吧?”
“确實。陳兄放心,在下一定拿下來。”
“哈哈。”三人都笑起來。
賈環頗爲無語的從回廊中走出來。陳嘉運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們已經看到賈環。實在是賈環的小個頭在書院裏太好認。
賈環掃了竹林中樹桌邊說笑的三人一眼,徑直離開。陳嘉運得和他有多大的仇啊?想來是他阻了陳嘉運的路,這才被他記恨。
陳嘉運這種人,以爲别人都是欠的,看似憤世嫉俗,但實則和京城狂士韓秀才比起來差太遠。韓秀才的人品要過硬得多。
而那位牛同學語氣高傲,令賈環心中頗爲不爽。他不屑去和這三人坐口舌之争。但這個月月考的外舍第一,他非拿下來不可。
事實勝于雄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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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月底的月考,隻錄取外舍甲班第一名進入内舍的消息在短時間内就傳遍書院。
五月二十六日晚,月考前夕。青雲院知之講堂中,燈火通明。外舍甲班的弟子都在苦讀。考前突擊,這個是不分年代都會有的事情。
深夜裏,回外舍寝舍的路上,臉上絡腮胡子已經頗爲明顯的“包打聽”易俊傑問賈環,“賈兄,這次内舍隻錄取一名的事情你知道吧?”
賈環笑着點頭。
易俊傑輕歎道:“那你的壓力可是很大。這個月朔考第一名的牛同學今天中午豪言,他必取外舍甲班第一。”
皮膚黝黑的秦弘圖也道:“賈同學,你不可輕敵啊。牛同學水平很強。他這次朔考拿第一,絕非僥幸。”
賈環笑了笑,“我會的。”心裏湧起一股豪氣。當年,他也是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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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七日上午,聞道書院五月月考如期舉行。從清晨開始,卷子寫到中午。考貼經、墨義各二十道,時文一篇。
下午三點左右出成績。外舍甲乙丙丁四個班的成績會貼在青雲院知之講堂外的石壁上。謂之:院榜。
夏季時分,下午三點許,地面都給烤的燙腳。但院榜處依舊人頭湧動。聞道書院的弟子們一批批的來看成績。
易俊傑依舊是在院榜邊“高談闊論”,褒貶人物。就如同賈環在一月份碰到他時的那樣。
下午三點半左右,一名微胖的同學從院子的門口進來,昂首挺胸,自信滿滿。
易俊傑嘿然一笑,高聲道:“喲,這不是牛同學嗎?聽說你在考試前豪取外舍甲班第一名,誓要考入内舍,快來看榜。諸位,讓讓,讓牛同學看榜。”
牛同學冷眼瞪易俊傑,“易同學,我知道你和賈同學關系好,但你陰陽怪氣的和我講什麽話?”
說着,走到院榜前,隻掃了第一眼,臉色就變。自信、高傲的神情就如同烈日下的雪水般融化。院榜第一名上赫然寫着兩個字:賈環。他在第三名。
易俊傑笑眯-眯的看着牛同學,嘲諷道:“牛同學,如何?做人不太牛。”
牛同學青着臉不說話。眼睛死死的看着院榜。
易俊傑呵呵一笑,又道:“我這兒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牛同學。五月份一共要錄取兩名外舍弟子。你是第三名吧。下月請早哦。”
牛同學心中大約有十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一甩衣袖,轉身就走。實在肝疼。好抑郁。
易俊傑哈哈大笑。第二名是他的好友:秦弘圖。
第四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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