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舔嘴唇跟他輕擁在一起。
“回來就好。”朱厭咳嗽兩聲使勁拍打我的後背。
印象中,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言辭的人,以至于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這家夥會不會是頭單細胞生物,可這一次我卻真切體會到了他身體在顫抖,那種欣喜若狂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宣洩的顫抖。
我朝着他輕聲喃喃:“你終于可以向風一樣自由了。”
誘哥斜眼吧嘟囔:“自由啥自由,舞姑娘懷了對雙胞胎,不努力上班,往後他拿籃子給孩兒買尿不濕呐。”
結巴怪一如既往的霸氣:“啊就..啊就..大不了三子替我養!”
“...”我瞬間無語,翻了翻白眼吧唧嘴:“你咋不說洞房時候也讓也讓我替呢。”
“我倒是無所謂,主要你腎扛得住不?”朱厭挑動眉梢,一點不帶結巴的瞟視我。
一句話再次将我幹報廢了,我尴尬的嘬了嘬嘴角愣是沒憋出半個響屁。
有道是,風有歸雲日,塵有還土時,不管怎麽說,這個浮生半世的的浪子終于找到自己最享受的生活方式,我打心眼裏替他開心。
我這頭正跟朱厭打诨插科的時候,小佛爺朝我招招手示意:“三子你過來,有點事兒跟你說。”
“啥事啊?”我迷惑的問道。
小佛爺面色複雜的伸出兩根手指頭道:“一件好事,一件壞事,你想先聽哪件?”
我不耐煩的撇嘴:“你們跟結巴怪學的啥毛病啊,有事就說事呗,非整這套懸不拉幾的,先說好事吧。”
小佛爺舔了舔幹澀的嘴皮喃喃:“菲菲回來了,這會兒人就在青市,剛剛小白給我打電話,說她們在市南區的誠意大酒店,距離咱這地方大概也就兩三條街左右的距離。”
聽到這話,我當即沉默了,在老撾服刑的這小半年裏,我想的最多的人就是她,同樣最無法面對的人也是她,念夏從生到長大,我陪在她們娘倆身邊的時間寥寥無幾,兒子出生我更是連面都沒露過,服刑期間,阿國那頭從未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盡管所有人都瞞着我,但我很清楚,按照時間推算,兒子現在差不多兩個多月了。
四百多個日日夜夜,無數次的魂牽夢繞,當思念照進現實,我卻被内疚捆綁住了雙腿,望而卻步成爲我最真實的寫照。
見我滿眼呆滞,小佛爺不耐煩的推了我胳膊一下低罵:“你楞個雞八,咋地?難道你不想她?”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幹澀的問:“那壞消息是啥?”
小佛爺面色一僵,聲音頓時降下去兩三個分貝,低喃:“她是回來結婚的。”
頃刻間我仿佛被雷電劈中一般,呆若木雞的瞅向他,擠出一抹比哭強不了多少的笑容道:“哥,你别跟我扯犢子昂,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菲菲回來結婚?跟誰呀?”
“我他媽從認識到今天爲止,跟你開過幾次玩笑?我有病啊,跟你扯這個馬籃子。”小佛爺一把揪住我的脖領低吼:“咋地,你是覺得你趙成虎天下無雙呗?少了你,這幫大姑娘小媳婦全都得孤獨終老是吧?”
我傻愣愣的看着小佛爺的臉頰,嘴唇蠕動,卻又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
小佛爺将手機掏出來推搡到我臉前,煩躁的咒罵:“覺得我跟你開玩笑,你可以自己打個電話問問去,蘇天浩、羅權都在那,對象是蘇天浩給介紹的,據說人家小夥子還是頭婚,根本不嫌棄菲菲帶着倆孩子,反正比特麽你有擔當的多。”
“你别怼我。”我六神無主的往後倒退,腳後跟沒踩穩,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即呆呆的望向地面自言自語:“結婚了..你居然結婚了...”
小佛爺站在我旁邊,低頭俯視我冷笑:“你不拿人家菲菲當寶,多得是人稀罕,現在人家要結婚了,你連走過去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白瞎菲菲替你遮風擋雨的守了這麽多年,我都替她不值。”
魚陽走過來,一把拽起我胳膊,不悅的低吼:“佛爺你說這話啥意思?”
“你懂個蛋,上一邊子去!”小佛爺不耐煩的一胳膊肘把魚陽推開,單手攥住我的衣領質問:“你要是個帶把撒尿的老爺們,就别特麽蹲地上抹眼淚,你一句話,兄弟們馬上跟你搶親去,别說他蘇天浩介紹的,就算是聯合國介紹的也照樣不好使,你要感覺能夠輕輕松松放開這十年的相守相伴,哥照樣沒話說,咱們回屋喝酒吃肉!”
“多大點逼事兒,幹就完了!誰敢娶我大嫂,我特麽讓他全家都當大嫂,大不了我和栾建還回去繼續蹲大獄!”
“就是,待會我給管教打個電話,給我把床鋪和飯盆準備好!”
栾建、皇甫俠率先出聲,随即其他哥幾個也紛紛表态,一群人呼啦一下圍到我旁邊,各個拳頭攥握,滿面怒容,那架勢就好像我說要去圍攻中X海他們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我依次從他們臉上掃過,深呼吸兩口梗直脖頸怒喝:“搶親!”
“上車!”
“弟兄們,服裝統一,不能堕了咱王者的氣勢!”小佛爺大手一揮,所有人齊刷刷的朝着街邊停靠的車隊走去,以我坐的這台“邁巴赫”爲首,十多台奧迪車打着雙閃徑直朝酒店方向開去。
坐在車裏,我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澎湃,十年的翹首以待,十年的風雨同舟,十年的懦弱不敢,十年的追逐陪伴,假如今天我再往後倒退一步,十年的情意綿綿,或許隻能化作一句從前。
小佛爺邊打方向盤邊從兜裏一個木質的小錦盒遞給我,微笑着出聲:“三子,你别緊張!不管有啥事,哥肯定杵在你前頭,怎麽想的你就怎麽幹,這枚戒指是你出事兒以後,國内快遞過去的,還剩下三枚都在咱車的後備箱裏,之前菲菲一直戴着的,我說她好端端摘下來了,唉..”
我慢慢打開小盒,看着裏面那枚亮晶晶的鑽戒,戒指是老早以前我就訂好的,蘇菲的這枚镌刻梅花造型,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當我單膝跪地時候給她求婚的場景,幻想了那麽多次,可唯獨沒有想到過我會以搶親的方式跪在她面前。
十多分鍾後,我們抵擋小佛爺口中的“誠意大酒店”,門口早已挺起高高的氣模,酒店門前各式各樣的豪車雲集,絡繹不絕的男男女女朝着酒店大廳奔去,我們一行人特别紮眼的直接将車隊橫擋在酒店正門口。
車子還沒停穩,幾個保安忙不疊跑了過來,魚陽踹開車門就蹦了下去,直接抻手揪住一個保安厲喝:“上一邊去,聽懂沒?沒看黑澀會大集會呢!”
誘哥趕忙走上前勸阻:“小魚兒,你别鬧挺,誠意酒店的老闆多少沾點紅色血統,你和三子的身份不合适做出太過激的行爲。”
魚陽歪着膀子怒喝:“擦,我菲姐都特麽快跟别人跑了,我還在乎啥紅色血統、藍色血統,惹毛老子,今兒有一個算一個,清一水讓他們變成黑色血統!”
魚陽這句話像個針似的狠狠的刺了我心髒一下,是啊!菲菲都快變成别人的新娘,我還在乎什麽未來和夢想,蘇菲就是我的全部,我一直都以爲我倆早已平淡如水,可靜下心去琢磨的時候,卻又發現我生命中的每一頁似乎都有她存在過的痕迹,這種痕迹深入骨髓。
我們一幫人浩浩蕩蕩的闖入酒店,大廳裏張燈結彩,随眼可見貼着大紅色的“囍”字,紅的紮眼,紅的讓人心底發慌,大廳旁邊的宴會廳内,此刻坐滿了人影,小小的主席台上,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正捧着麥克風講話,底下還有不少扛着攝像機、照相機的記者。
“蘇天浩旁邊站着的那個小子特别眼熟啊?”魚陽站在我旁邊指向主席台開口。
我咬着牙齒喃喃:“是阿候!”
主席台上,除了蘇天浩以外,還有一個熟人,竟是我昔日的那個徒弟阿候,當日他被朱厭帶走,随即就徹底沒了音訊,我從未問過朱厭他的情況,朱厭也沒有刻意跟我解釋過,但我知道,這小子指定沒走,隻是沒想到再次見面,我們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此時的阿候意氣風發,滿臉挂着成功者的儒雅笑容,鼻梁上還像模像樣的夾着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抓着麥克風聲音洪亮的出聲:“接下來掌聲歡迎我們晉西科技開發公司,津門實業、安固士公司、以及王者天下商盟的幾位發言人上台。”
底下瞬間掌聲雷動,緊跟着詹韬、大偉、宋子浩、雷少強快步走上主席台,雷少強同樣身着一身亮眼的白西裝,接過來麥克風優雅的出聲:“大家好,我是來自王者天下商盟的負責人雷強,私底下很多朋友曾經問過我,我和之前在青市搞風攪雨的那個王者商會有沒有關系,這裏我統一回複一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我們王者天下商盟是個正規的國際性投資公司,這次入駐青市,也是看上了這裏的風土人情,在這裏,我鄭重其事的向各位保證,我們公司從即日起,每年将無償投資青市的教育事業最少五千萬!”
“嘩啦啦..”底下又是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雷少強接着出聲:“還有一件事情,借着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我還想向各位介紹一下,咱們誠意酒店的老總的賢内助,也是我大嫂,蘇菲女士,因爲某些特殊原因,誠意酒店的老闆暫時不能出席現場,大家掌聲歡迎。”
緊跟着一系白色婚紗的蘇菲從台下徐徐走上來,燈光映襯下的她好美,像一隻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似九天下凡的仙女,我呆呆的望着她,眼眶禁不住濕潤。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鲛绡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蘇菲手捧麥克風,聲音有些顫抖的側頭看向我站立的方向嬌聲喃喃:“你還要讓我等多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