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車前,江小燕語重心長的拉着我的手說:“好弟弟,這次分别下回見面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兒了,你千萬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管有什麽事兒,但凡能用到姐的地方,你務必言語,姐肯定鼎力相助。”
沒等我吱聲,魚陽這個騷貨先我一把握住江小燕的手輕輕揉捏,挑眉擠眉的出聲:“已經感激不盡了燕燕姐,真心的,方便的話,咱倆互相留個手機号,等我再有機會回國,說啥都得好好請你吃頓便飯。”
“滾一邊子去!”我一腳踹在魚陽腿上,沒好氣的咒罵:“車底下等着!”
魚陽這才悻悻的縮了縮脖頸,開門下車,臨下去前還不老實的朝着江小燕吧唧嘴:“姐,沒事兒可以加我微信好友,我微信賬号絕世帥小夥...”
“滾!”我瞪着牛眼抓起礦泉水瓶就砸了出去。
等魚陽下車以後,我才恢複正經模樣,朝着江小燕微微彎腰鞠了一躬,低聲道:“不管咋說燕姐,這次你能幫我,我打心眼裏感激,你弟弟除非這次折了,但凡我還有機會再蹦跶回來,我想辦法送我姐夫更上一層樓,老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
老早以前我師父狗爺就說過,人對咱好,咱必須得感恩,如果什麽都當做理所當然,那路子隻會越走越窄。
江小燕盯盯的注視我幾秒鍾,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弟啊,如果我是圖你将來可以幫到我,這次就不會親自過來,咱們之間的感情比你一個承諾更有價值,什麽都不說了,姐祝你順順利利,扶搖直上九萬裏!”
我紅着眼圈咬牙擺手:“走了,燕姐!”
從車裏下來以後,小李子帶着我和魚陽朝幾個打牌的大車司機走了過去,簡單交代幾句後,小李子還算禮貌的跟我們告别,随即載着江小燕就離開了,臨走時候江小燕依依不舍的跟我揮手道别,眼眶裏似乎泛着淚水,直至車子開出去老遠,我才長長的歎了口氣。
我絕對相信江小燕此刻的真情流露是認真的,是發自肺腑的,但我更相信我們之間的故事一定到此爲止了,如果這回我沒能成功離開,即便再聯系她,她給予我的不會是幫助,隻能是冷漠,倒不是說這個人有多絕情,而是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必須遵循“價值”二字。
我正互相琢磨的時候,一個五大三粗的黑瘦漢子走到我面前,笑呵呵的伸出油乎乎的手掌道:“趙先生你好,我是咱們車隊的隊長,叫我旭子就可以,您和您朋友這兩天的行程由我負責,因爲咱是大貨車,能坐的地方很有限,我們也怕半路上查,所以隻能委屈你們倆坐在咱們車鬥裏,咱的後鬥裏裝的全是成箱的貨,警察也不會一箱一箱的搬下來檢查,安全方面肯定沒問題,不過絕對會比較辛苦。”
我咧嘴笑着擺擺手:“無所謂的,隻要能安全到雲南就可以。”
叫旭子的黑瘦漢子估計把我和魚陽當成了畏罪潛逃的官吏,笑呵呵的應承:“你放心,拉您這樣的大人物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了,省裏面不少落馬出逃的大拿都是乘咱的車走的,經驗方面保證妥妥的。”
我也沒過多解釋,點點頭招呼:“那走吧,咱們趕早不趕晚。”
就這樣,我和魚陽坐進了其中一輛大貨車後鬥裏衆多貨物箱裏的其中一個,兩米見方的實木箱子,坐進去倒是挺寬敞,美中不足的是看不着一點光,而且比較壓抑,隻能坐着,連弓腰都做不到,估計怕我們捂死,木箱子四周還故意戳出來幾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坐在烏七八黑的箱子裏,我費了半天勁兒才适應黑暗,瞅着魚陽出聲:“給昆子打電話,告訴他,咱們坐上火車了,預計兩天以後抵達西雙版納,問問他下一步咋走。”
“哦。”魚陽甕聲甕氣的嘟囔一句,掏出手機開始給林昆通電話,幾分鍾後,朝着我嘟囔:“他讓咱自己想辦法去關磊港口,到地方以後給那邊的朋友聯系,随後他會把電話号碼給我發過來。”
“沒事兒了,睡會吧。”我挪動兩下身體,倚靠在硬邦邦的木箱子壁閉上眼睛,坐這種貨車簡直就是一場煎熬,除了睡覺我想不到還有什麽可以做的事兒,魚陽沒搭理我,掰着手機噼裏啪啦的按動屏幕。
刺眼的手機屏幕晃得我心煩意亂,我不耐煩的怼了他一肘子出聲:“省點電吧,還有兩天多路程呢,别特麽到地方以後再聯系不上人。”
“沒事兒,哥帶充電寶了。”魚陽無所謂的吧唧兩下嘴,精神病似的嘟囔:“我跟我那幾個私人泳教商量好了,等我回國以後,我們幾個玩一場花式的五飛,想想就特麽硬了。”
聽到魚陽的話,我微微一怔,惆怅的歎了口氣:“回來都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事兒了。”
魚陽愣了愣,聲音很小的問我:“三子,你說咱倆還有機會再回國麽?”
“不知道。”我沉悶的搖搖腦袋。
魚陽捏了捏鼻頭喃喃:“但凡能選擇,我肯定不改國籍,哪怕被通緝也好過将來回國被人指着鼻子喊外國人強,我不想我兒子将來問起來我,咱們到底是哪國人的時候尴尬。”
我煩躁的罵了一句:“閉嘴吧,聽你說話籃子疼。”
我不敢說所有屠狗輩都比朝堂之上的那幫大人物愛國,但我敢發自内心的嘶吼一聲,社會底層的我們比任何人都要深愛腳下這片熱土,誠然它可能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并不妨礙我們的熱忱。
見我情緒不佳,魚陽很快轉移話題:“三子,你說賀老二跟出來沒有?”
我笃定的回答:“他肯定出來了,高速路口總共不到五個交警,以他的智商,随随便便都能過來。”
我有一種預感,賀鵬舉沒有那麽輕易就範,我倆的最終一戰還是會在邊境線上解決,盡管我并不太希望跟他碰撞,可是于公于私我倆都必須得分出個公母,既算是對這麽多年來王者和漕運商會之争有個完美交代,也算是完成這次逃離的蛻變。
一路颠簸的旅程,期間我不知道醒了多少次,又睡過去多少次,得虧前面開車的旭子沒有忘記我們,到飯點的時候就會找服務區停下來,放我倆出來透口氣,吃口東西,順便解決一下方便的問題,不然我真得憋瘋。
兩天以後,貨車駛出西雙版納的高速口,在路邊旭子把車停下,放我和魚陽出來,指着不遠處成片成片的高樓大廈,旭子憨厚的笑道:“趙先生,這裏就是西雙版納,這塊沒有咱們内陸查那麽嚴,你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坐車去關磊港,那咱們就在這兒分手吧。”
“謝了旭哥。”我從兜裏掏出爲數不多的鈔票,一把塞進他手裏,誠心實意的感激。
旭子半真半假的推搡:“别這樣,我們都是江老闆的司機,工錢從來不少發。”
我正色道:“她給是她的,我給是我的,回去替我給她帶好,就說她三弟說了,隻要我能逃過這一劫,必定保她一世榮華。”
旭子疑惑的看向我問:“趙先生冒昧問一句,您是什麽職務?”
“我啊?王者聽過沒?王者我說了算!”我豪氣雲天的咧嘴大笑,說罷話,我領着魚陽朝路口走去。
走着走着,魚陽拽了拽我胳膊嘟囔:“他三哥,我怎麽感覺咱倆好像傻逼,人家都穿短袖短褲,就咱倆捂着羽絨服棉褲,你看看路上的人瞅咱都笑。”
我仰頭看了眼炎炎烈日,讪笑的出聲:“呃..找個地方換衣裳,你先給林昆給的号碼聯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