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雞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攥着把正經八百的9式警配槍朝我比劃兩下獰笑:“走吧三哥,等咱們到地方以後,我慢慢跟你講述這段曲折而又離奇的傳說。”
賀鵬舉拍了拍幺雞的肩膀,歪嘴淺笑:“務必陪好三弟哈,我跟小鷹、鐵錘斷後。”
說罷話,他“嘭!”的一下重重摔上車門,快步挪到蔡鷹和那個壯漢的身邊,我一眼不眨的盯着車下的蔡鷹,他并根本不敢跟我對視,裝腔作勢的抱着槍呵斥陳花椒派過來暗中保護我的那幫小青年:“手機全部掏出來放地上,誰他媽要是不配合,别說我不講情義!”
“嘣!”
“嘣!”
又是幾聲槍響,兩三個小夥突兀到底,賀鵬舉玩的特别高明,他們現在鬧的動靜越大,劫持住我的幺雞就越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幺雞撥動幾下方向盤,“昂”的一聲将屁股底下的紅旗車倒出接口,快要轉彎的時候,他皮笑肉不笑的沖我挑動眉梢問:“眼瞅着自己的眼線變成别人的伏兵心情是不是挺失落呐?”
我自欺欺人的擺擺手冷笑:“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沒啥..”
實話實說,蔡鷹的臨陣倒戈确實打亂了我的計劃,但是跟計劃相比,我心裏更難受的是莫名其妙就失去一個兄弟,當然這些情緒我都不會表露在臉上,在外人看起來,我至少也算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幺雞此刻看來心情不錯,悠哉悠哉的邊開車邊打趣我:“其實這事兒挺簡單,無非就是人心倆字,你拿蔡鷹當兇器,二爺把他當兄弟,時間久了,傻子都能感覺到有啥不同,更何況蔡鷹不是個傻子,他的智商應該高過很多人。”
我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問:“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成功的人講心酸史,失敗的人聊輝煌史,這把我輸了,你也不用從這兒逼逼叨叨的寒碜我,我就想知道,老賀是從什麽時候知道蔡鷹跟我有關系的?他的資料、檔案,羅權早就幫忙給注銷了,哪怕你登陸警局後台的人口檔案查詢,蔡鷹的資料也是查無此人,我們之間一直也都沒怎麽聯系過,按理說不該露餡的。”
幺雞龇牙一樂,将車頭打舵,直接停在路邊,然後熄火,拽下來車鑰匙,朝着我努努嘴道:“你要問别的事兒我可能不知道,但這問題我最有權威回答,蔡鷹是我訓練出來的,你知道不?”
“嗯。”我木然的點點腦袋。
“咱倆先換台車,上車以後我慢慢跟你聊。”幺雞替我拽開車門,指着不遠處停着的一輛噴繪着“青島啤酒”的雙排小貨車道:“費老鼻子勁兒才買到一台給不夜城送酒水的小車。”
我微微一愣,朝着他翹起大拇指道:“你一個陌生人竟然能買到給不夜城供應酒水的貨車,屬實不簡單。”
不夜城衆多夜店裏的酒水一直都是有指定運營商負責供應的,怕的就是某些黑心老闆以次充好,壞了不夜城的名聲,我記得負責這事兒的還是雷少強的一個同宗堂弟,幺雞能搞到這車,足以說明他們的這次計劃早就處心積慮。
“隻要錢到位,你就算要省領導的座駕也照樣買的上。”幺雞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一手摟住我脖頸,一手隐晦的将槍口頂在我後腰,推搡着坐進車裏。
“三哥,咱爲了保險起見,我得暫時綁住你雙手,你沒意見吧?”幺雞解下來自己的皮帶,不由分說的捆在我手腕上,完事發動着車子,竟然又朝着不夜城的風向返回。
車子再次起航,幺雞點燃一支煙慢條斯理的透過反光鏡看了我一眼嘟囔:“剛剛咱說到哪了?對,說我們是怎麽知道蔡鷹身份的哈?說起來這事兒完全也是個巧合,一年前我因爲一些瑣事,回到青市,二爺想讓我帶幾個靈巧點的兄弟回去訓練,說白了,就是整幾個對抗你家那幫牲口的亡命徒,我這個人做事跟别人不一樣,我想帶的人,必須得是經過自己挑選,所以我誰都沒告訴,就悄悄混到了漕運商會的底層..”
“說重點,這段我聽的犯困。”我煩躁的打斷他。
“重點馬上來了,别急!”幺雞慢悠悠的開着車,沒有走我們剛才所在的路口,而是從另外一條街口開進了不夜城,不夜城四通八達,總共十多條長短不一的街道,進出口更是多如牛毛,所以每次掃黃行動,在不夜城基本上都沒啥實質效果。
幺雞像個精神病一般誇誇其談:“我潛在最底層,每天都跟那些小痞子們一塊吃吃喝喝,刻意觀察着他們,蔡鷹是最先走進我眼裏的,爲啥?因爲這兄弟踏實肯幹,而且眼中時常閃過一股子不是裝出來的狠勁兒,後來我才知道,他沒親沒故,曾經有過一個媳婦,懷着孕的時候被車撞死了,我相信這段肯定不是假的對吧?”
“嗯。”我咬着嘴唇沉悶的點點腦袋,幾年前我和孔家鏖鬥,蔡鷹的媳婦和陳二娃的母親被小閻王設計坑死,在那場事故中蔡鷹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這也是他後來越來越合群的一個重要原因。
幺雞将車停在不夜城内的一家不點大的快捷酒店門口,微笑着說:“那麽問題就來了,他一個孤兒,無親無故,跟在大頭手底下的一個九流小老大混日子,怎麽可能時不時請得起人到洗浴、KTV這種地方大吃二喝,于是乎我安排人跟蹤他了很久,猛然發現每過幾天,他都會到銀行取一筆錢,這錢應該是你安排人給他打的吧?用途很簡單,就是爲了幫他迅速出位。”
我後知後覺的歎了口氣:“原來是那個環節出現破綻了。”
幺雞再次給自己續上一支煙後,吧唧嘴出聲:“發現這小子不妥以後,我及時上報了二爺,要麽說二爺高瞻遠矚呢,他并沒有像其他社會大哥一樣把這顆釘子除掉,而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暗中扶持他一步一步融入圈子,直至成爲我的手下。”
我認同的點點腦袋回應:“賀鵬舉确實不是一般人。”
“那天晚上被蔡鷹幹了一槍,說實話我真受傷了。”幺雞拽開自己的領口,露出裏面被紗布包裹的左肩頭獰笑:“不過等你們離開以後,我也撤了,這段時間你們一路逃亡,我就一直跟在後面,眼睜睜看着你們,我注意到有好幾次你想跟蔡鷹對話的,他都沒睬你,對麽?”
我掙動兩下被勒出淤青的手腕,長舒一口氣問:“我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敗在了什麽地方?賀鵬舉又是靠什麽感動的蔡鷹?”
幺雞話痨似的嘟囔:“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冰凍三尺非雞八什麽玩意兒來着,人心這玩意兒很奇怪,就像是我知道二爺爲了做戲要打死我,雖然心裏很清楚是假裝,可還是有點不舒坦,可想而知蔡鷹常年潛伏在我們跟前,心裏有多别扭。”
我厭惡的再次打斷他:“我不想聽你的心理活動。”
“不好意思哈,這幾天一直跟鐵錘那個悶葫蘆待在一起,好久沒碰上聊天的人,咱們繼續說主題哈。”幺雞撓了撓腦袋,将煙頭抛出車窗外,再次點燃一支煙得意洋洋的出聲:“其實做這些,蔡鷹估計應該也沒啥感動,我認爲讓他心裏産生變化的是你們硬闖國道,二爺選大頭去送死而不是他,才将他給暖化,在賀家,大頭的地位可比蔡鷹要高出來不少,這事兒換成是你,你心裏能沒點感覺麽?再加上在爛尾樓裏,你和二爺的對話,讓蔡鷹去送死,他其實全都聽見了。”
我挫敗的倚靠在座椅上搖搖頭苦笑:“人心不是一天涼的,是我太理所當然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