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低頭沉默不語,賀鵬舉咬着嘴皮問:“三弟呐,你跟我說句掏心窩的話,咱們到你的地頭能松口氣不?”
我苦惱的撓了撓腦袋回應:“哥,衡水離石市還特麽老遠呢,HB雖說王者一枝獨秀,可不在自己地面上說話肯定不硬氣,不跟你吹牛逼,我都是第一回來衡水。”
蔡鷹棱着眼珠子插嘴:“前面臨檢咱們咋整?”
我想了想後低聲道:“該咋整還咋整呗,九九八十一難都熬過去了,不差最後這一哆嗦,還按照咱出濰坊時候安哥玩的那一套,實在不行再硬闖吧。”
我們說話的功夫,高客緩緩的朝前蠕動着,前面是幾條類似“倒三角”形的封路墩子引流道,路旁站了至少不下二十名持槍武警,還有七八個交警,跟出濰坊時候差不多,檢查一台車放行一輛車,檢查的力度特别嚴格,連後備箱都會仔仔細細盤查好幾遍。
我們坐的這輛客車前面還有四五輛私家小轎車,距離檢查哨越來越近,猛不丁我注意到檢查一輛“依維柯”的時候,交警讓車内的所有人全都掏出身份證到一台電腦跟前去記錄,心底瞬間琢磨明白這次檢查的力度,趕忙朝着他們幾個壓低聲音道:“準備下車。”
“不演了?”蔡鷹迷瞪的問道。
“還演個雞八,沒看前面的車連身份證都檢查嘛。”賀安不耐煩的臭罵一句,随即起身朝着開車的司機舉手喊了一嗓子:“大哥,稍微停下車,我們要尿尿。”
此刻将近淩晨三點多鍾,車内的其他乘客基本上都處于昏昏欲睡的狀态,誰也沒太注意我們幾個的異樣,司機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珠子煩躁的說了句:“快去快回,前面臨檢呢。”
“好嘞。”我笑呵呵的點頭應承。
等車子停穩,我們四個魚躍而下,爲了引人耳目,賀鵬舉還特意把裝滿零食、啤酒的塑料袋放在了座椅上,我們幾個裝作互不認識的模樣,慢悠悠走到車門跟前,這時候排在我們前頭的兩台私家車檢查通過駛進收費站,幾個交警朝着高客揮了揮手臂。
司機皺着眉頭很是不滿的說:“要不等過了臨檢你們再撒尿吧?”
我捂着肚子懇求:“大哥,真憋不住了,我褲衩子都快濕了。”
“操,盡事兒。”司機罵了句髒話,将後車門打開,我們幾個快速跳了下去,剛一下車,正好碰上兩個交警走過來,其中一個皺着眉頭指向我們呵斥:“你們幹什麽的?”
賀鵬舉将破草帽的帽檐往下拽了拽,捂着小腹憨笑:“同志,我們着急撒尿。”
另外一個交警滿目嚴肅的擺手驅趕:“先上車,等檢查完再尿。”
“通融通融,憋一路了,再憋膀胱真得腫脹。”賀安錯開一步身子,擋在賀鵬舉前面,一隻手已經摸向了胸口。
“你們幾個把身份證先掏出來,完事該撒尿撒尿。”起先說話的交警快走幾步走到賀安前面,一隻手抓住賀安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探向肩膀上挂着的對講機。
我們身處的地方在客車的側身一邊,隻要兩個交警走過來,前面攔截的封路墩子旁站着的武警基本上就看不到,我看的出來賀安他們其實是故意引兩個交警走過來。
“多大點事兒,不就是要身份證嘛,給你。”賀安仰頭微微一笑,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按住交警握在對講機上的手腕右手突兀的從懷裏掏出手槍,直愣愣的頂在那交警的額頭上獰笑:“這個證好使不?”
“你..你們幹什麽!”另外一個交警反應過來,退後兩步,扭頭想要招呼站在封路墩旁的武警,蔡鷹驟然抱起,擡起右腿直接踹在他的小腹上,随即擡起胳膊一把夾住那交警的腦袋,将對方給鉗制住。
賀安沖着被自己拿槍管戳住腦門的交警微笑道:“哥們,你别喊,我們沒有任何傷人的意思,隻想借條路,可以不?”
那交警怔動幾秒鍾,很快老老實實的點點腦袋。
賀安回頭朝賀鵬舉和我喊了一聲:“老二,你們先撤。”
“别扯淡,要走一起走。”賀鵬舉杵在原地沒動彈。
被蔡鷹夾住腦袋的那個交警絮絮叨叨的勸降:“朋友,不管你們是混哪條道的,我跟你們說清楚,全國都在嚴打,就算逃得過我們這一關,剩下的路你們也走不通,放下槍,束手就擒,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蔡亮從後腰摸出一把卡簧,直接戳在他脖頸上厲喝:“閉嘴,草泥馬,你信不信我能趕在嚴打之前先讓你成爲烈士?”
賀安扭頭看向賀鵬舉眼神中透着一抹瘋狂的低吼:“老二,你幫着哥夯實了半輩子基礎,到頭來我還是沒能幫上你什麽大忙,這把能換你份平平安安我也知足了,走吧,别讓我拿髒話罵你,别磨磨唧唧的,聽懂沒?”
“哥,我..”賀鵬舉張了張嘴巴,最終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我眯眼沉思幾秒鍾,随即拽起賀鵬舉的胳膊就往後拉扯,哪知道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堵在封路墩子旁邊的另外幾個交警估計等了半晌沒見到自己同事,竟然直接拎着強光手電筒走了過來,一瞬間幾束刺眼的燈光直接晃照在我們身上。
“别動!槍放下!”
“退後,把人質放開!”
幾個交警頃刻間往後倒退,邊退邊大聲喊叫,也就眨巴眼的功夫,五六個荷槍武警抱着95式自動步槍湧動過來,在距離我們不到六七米的地方紛紛将槍管擡高離合:“不許動!”
“退後,草泥馬得,不然我馬上幹死他!”蔡鷹五官扭曲,手裏的卡簧紮在被他摟住腦袋的那個交警的喉結上,眼珠子瞪得溜圓的喘着粗氣咆哮:“馬上給我往後倒退三十米!”
一個帶隊的青年擰着眉頭低吼:“放下武器,否則我們有權利就地擊斃!”
這時候賀鵬舉掙脫開,掏出手槍直愣愣的怼在我們坐的那台大車上油箱上,咬牙切齒的咆哮:“哥們,你穿這身衣裳除了爲了保家護國還有想往上蹦跶兩下的意思吧?我明擺着告訴你們,我們都特麽是幫走投無路的瘋子,不要呼叫支援,往後倒退,退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否則我不介意一槍把油箱幹爛,咱們一塊玩完,這車裏有差不多三十來個人,加上你我,我這條命值了,弄不好,咱們全都能上焦點訪談!”
“别沖動!”帶隊的青年微微一愣,随即朝着身後的其他同事擺擺手道:“放下槍,往後倒退。”
“謝啦。”賀鵬舉咬牙冷笑。
一幫武警往後慢慢倒退,帶隊青年紅着眼睛低吼:“你是青市漕運商會的賀鵬舉吧?我明白着告訴你,你們跑不掉的,打黑辦、精神文明辦、冀魯晉三省的公安幹警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賀鵬舉歇斯底裏一般的狂嘯:“少特麽跟我廢話,往後倒退,不許呼叫支援,否則老子不在乎手上在添點血腥。”
等一隊武警退出我們視線後,賀鵬舉朝着賀安、蔡鷹出聲:“趕快走!”
蔡鷹一腳踹在被他勒住腦袋的那個交警膝蓋上,揮舞手裏的卡簧吓唬:“别擡頭,不然老子紮死你。”
“你也一樣哥們,雙手抱頭,屁股沖我!敢回頭,我肯定開槍!”賀安一把推開他鉗制的那個交警,我們四個拔腿就往後狂奔,本來賀鵬舉是準備翻出去路障往野地裏厮跑,我拽住他低聲道:“這麽跑,更容易被警察抓到。”
“劫輛車!就這台吧!”蔡鷹像隻嗜血的野狼一般巡視幾眼,随即挎着大步拽開距離我們最近的一輛紅色尼桑車,随即幾人一股腦鑽了進去。
開尼桑車的車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看到我們幾個滿臉的兇神惡煞,直接吓迷糊了。
賀安攥着手槍坐在副駕駛上,朝着小夥出聲:“老弟,事趕事兒,算你倒黴,把車慢慢往後倒退,給我開到最近的城市。”
那小夥牙豁子打顫的回答:“大哥,距離最近的是獻縣,我剛從那邊過來,滿城全是警察,查的比收費站口嚴..”
我滿頭大汗的咒罵:“先特麽往後倒車,找個鎮子也可以!”
小夥趕忙倒車,我們順着公路口迅速倒退,烏漆嘛黑的穿進一條土路,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來到一個不大點的小鎮子,看到房屋和亮光,我示意小夥停車,我們幾個趕忙狼狽的棄車逃離。
蔡鷹最後一個下車,臨下車前,拿槍口指着那個小夥威脅:“本身按我的性格應該弄死你的,但特麽我給你次活命的機會,滾蛋吧,如果你敢報警,老子肯定殺你全家。”
說罷話,蔡鷹從褲兜裏掏出一把鈔票胡亂塞進車窗裏,快步攆上我們。
狂奔了十幾分鍾,賀安從褲兜裏掏出那張早就磨損的沒有棱角的地圖借着羸弱的月光翻動繼續,随即出聲:“這個鎮子好像叫固鎮,我記得距離這塊不遠處有家液化氣罐的生産小廠,咱們往哪塊跑吧,這種易燃易爆的場子更不容易被查,走吧。”
蔡鷹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安哥,你沒事兒吧?”
賀安怔了一怔,随即吐了口唾沫咒罵:“我能有毛事兒,别廢話昂,不然削你。”
其實不用蔡鷹吱聲,我和賀鵬舉也全都看到了,賀安的後腰處有一抹濕漉漉的血迹,估計是剛剛跟那幾個武警對峙時候留下的,當然我們全都心照不宣的閉上了嘴巴。
怕引人注意,我們沒敢走大路,而是選擇小道疾馳,可小道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就這樣,我們距離亮光處越跑越遠,直至跑到了一座荒無人煙的矮山屯,我擡頭一看,冷風嗖嗖,月光的照耀下,遍布都是高矮不一的墓碑,靜靜的矗立在我們眼前。
“這特麽是墳地?”蔡鷹長着大嘴直接傻眼了。
賀安吐了口濁氣,一屁股崴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呵呵,這地方不錯,當個歸宿挺好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