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怔了一怔,杵在原地沒動彈,臉色稍稍有些爲難,陳花椒皺了皺眉毛又問:“怎麽了?有啥直接說,這些都不是外人,全是酒店的股東。”
服務員看了眼我和程志遠、小峰哥後,咳嗽兩聲道:“王副局他們不像是來吃飯的,他司機剛剛跟我說,他們可能...可能是來找人的,反正态度跟平常不太一樣,我看好幾個刑警隊的,腰上都别了槍。”
“找人就讓他們找呗,算了,我過去一趟。”陳花椒吐了口濁氣,朝着我們出聲:“哥幾個先喝着,我去看看啥情況...”
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幾個男人粗暴的吼罵聲,以及一陣沉重的腳步,隐隐約約的提到了我的名字,陳花椒“嘣”一下蹿起來,朝着服務員示意:“小萍,帶我哥們先從後門離開,送到二樓的茶藝室品會茶去。”
“好的,陳總。”叫小萍的服務員忙不疊走到我身後的扇形屏風背後,摸索幾秒鍾後,屏風突兀的從中間分開,漏出裏面的一個一米來寬的小走廊,小萍招呼我們跟着她走。
“花椒,沒啥事吧?要不我留下跟你一塊看看?前幾天我剛往你們臨縣刑警支隊捐贈了幾台警車。”程志遠關切的問了一句。
陳花椒笃定的擺擺手笑道:“操,自家的地頭,自家的酒店,能特麽有啥事,讓你們先喝會茶,我是給老王保留幾分面子,他要是繼續賽臉,我肯定想辦法換掉丫,快去吧,我馬上過去,小萍交代茶藝師拿出來我的雨前龍井哈。”
跟随服務員走進暗門,扇形的屏風很快合攏,隻留下一條不算明顯的小縫隙,透過縫子隐約可以看到包間内的情況。
“幾位貴賓,請跟我走。”服務員輕聲提醒我。
我擺擺手道:“你先去吧,我看看。”
見我不動彈,程志遠和小峰哥也沒繼續往前走,全聚在我跟前透過門縫觀望。
包房内,陳花椒大馬金刀坐在位置上,邊自斟自飲,邊吧唧嘴巴夾着桌上的吃食,大概半分鍾左右,房間門被“咣”的一下推開,一個謝頂中年帶着五六個穿制服的,橫沖直撞的闖了進來,可能是看到屋裏隻剩下陳花椒一個人,中年微微有點楞神兒。
陳花椒舉起酒杯,面無表情的抿了一口率先問道:“啥事啊王叔?現在門都不帶敲了,直接改成踹的了是吧?呵呵,你侄子我是不是最近對你招待不周呐?”
中年秃子撥拉兩下本來就沒幾根毛的額頭,幹澀的出聲:“花椒,這事兒跟你沒關系,我實話實說吧,你發小趙成虎在太原犯了大案子,根據我們線報,他剛剛跟你碰了面,你别爲難我,行不?”
“啧啧啧,你的線人都發展到我身邊了,厲害!”陳花椒面不改色的翹起大拇指,另外一隻手把玩着茶杯蓋冷笑道:“我也不瞞你,五分鍾前趙成虎确實在我這兒,但他現在走人了,去哪,我還真不清楚,有能耐的話,你就帶人四處搜搜,别說我沒提醒你哈,省裏幾個離休老幹部在我這兒靜養,要是打攪到他們,嘿嘿..”
這時候,又有一夥人橫沖直撞的闖進來,清一水黑色作訓服,黑色鴨舌帽,不過服裝上既沒有肩章也沒有标志,帶頭的家夥身高足足能有一米八幾,腰闆筆直,人長得濃眉大眼,他眯縫着眼睛問老王:“什麽情況?”
老王幹笑着介紹:“蔣副主任,這位酒店的老闆陳花椒,也是本地知名的明星企業家,我正在跟他交涉,花椒啊,這是京城打黑辦公室的蔣光蔣副主任,蔣副主任這次是專程爲了趙成虎的事情來的。”
言語中可以看出來老王對後進門的這夥人滿是敬畏,完全就是下級看到比自己大好階上級時候的神情。
“哦,蔣副主任你好。”陳花椒淡漠的朝着被稱作蔣副主任的大高個伸出手掌。
蔣光杵在原地根本沒動彈,反而雙手背到腰後,趾高氣昂的質問:“陳花椒是吧?我對你的曆史有所了解,聽說你和趙成虎是發小,跟王者商會一直存在藕斷絲連的關系,是這樣嗎?”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陳花椒一沖動說出什麽沖話,這個蔣光明顯來者不善,估摸着心裏正琢磨應該怎麽找茬,肯定巴不得陳花椒跟他叫闆。
陳花椒手掌伸在半空中,尴尬的停留幾秒後,随即抓了抓頭皮微笑道:“趙成虎是誰呀?我這兒的服務員還是廚子?還有您剛剛提到的王者商會又是什麽組織?原諒我孤陋寡聞,常年待在我們臨縣這個小地方沒什麽見識。”
蔣光虎目瞬間瞪圓,梗着脖頸厲喝:“陳花椒,不要負隅頑抗,我既然能找上你,肯定是掌握了相關的證據,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我,否則..”
陳花椒輕飄飄的打斷對方的話,語調同樣提高:“否則您要帶我回去接受調查是不?行,我配合,不過話我得提前說到前面,有證據,您槍斃我,我都不帶喊半個冤字的,可如果沒證據的話,我肯定不會放棄自己上訴的權利,另外提醒您一句,沒事多讀讀書,負隅頑抗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
“你放肆!”蔣光瞬間勃然大怒。
“你他媽有病吧?大中午跑到我這兒擺官威來了?我陳花椒雖然不算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但我這酒店接待過的省級、國級的要員不在少數,還真沒見過哪個像你這麽理直氣壯?來來來,你告訴我,你以什麽理由搜查我們酒店?線人提供的證詞麽?線人呢?證詞又在哪呢?”陳花椒争鋒相對的站起身子,面對面注視蔣光譏諷:“老王可能沒跟你介紹過我們臨縣的複雜情況吧?”
“嗯?”蔣光側頭看向老王,眼神詢問什麽意思。
老王摸了摸自己的大腦袋,幹笑着解釋:“是這樣的蔣副主任,爲了響應國家号召,減少污染,大力發展旅遊業,我們臨縣近兩年的工作重心就是建設和修繕各處名勝古迹,目前陳花椒私人出資跟我們縣委合作的幾處旅遊風景區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當中,如果他有些問題的話,我們的資金鏈恐怕會出現斷層,另外根據我們警局的檔案和資料記錄,陳花椒除了跟您要找的趙成虎是同學關系以外,再無任何瓜葛,這點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證。”
“拍着胸脯保證?”蔣光的眉頭直接擰成“川”字形,沉寂半晌後,氣急而笑,朝着陳花椒翹起大拇指道:“有一套,确實有一套,能得到地方擁護的勢力,這些年我還真是頭一回見,那就提前祝福你們縣的旅遊景區永遠沒有修繕完的那天。”
陳花椒摸了摸下巴颏冷笑:“呵呵,景區修完了,我可以再改造貧困鄉村的路段,路段改造完了,我可以再投資地方的手工産業,我兜裏的錢足夠一直投資到你退休,你信不?”
蔣光氣的臉龐發紫:“别那麽猖狂!你大哥趙成虎比你狂,不照樣有人收拾他麽?”
陳花椒伸了個懶腰,不卑不亢的歪了歪脖頸:“我還是剛剛那句話,有證據,我束手就擒,沒證據,就請自便,我這兒是上流社會吃飯、休息的地方,誠信買賣、合法經營,說句看不起你的話,你兜裏那點微末工資根本不夠來這兒喝兩回酒,慢走不送。”
“哼!”蔣光怒哼一聲,悻悻的帶着幾個手下走人。
等蔣光他們出門以後,老王咽了口唾沫,先是瞟了一眼我站立的位置,接着聲音不大不小的沖陳花椒說道:“花椒,聽我一句勸,這次要整趙成虎的是國字号大拿,你這小胳膊小腿就别往前湊了,瓜爺費了幾年心血才好不容易把你漂白,再繼續折騰下去,你倒台,咱們臨縣不定得有多少人下馬,真正的朋友不是給你制造麻煩,而是盼着你好,再有兩年瓜爺結交的這幫老兄弟差不多都該退休了,悠着點吧..”
老王的話擺明了是說給我聽的,以他剛剛當着蔣光面說出的那些話來說,他跟陳花椒、瓜爺之間的關系肯定不一般,我深呼吸一口氣,朝着叫小萍的服務員笑了笑壓低聲音道:“走吧,帶我去喝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