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端着一個大号的茶缸子,邊吸溜吸溜的嘬茶水,邊上下打量我幾眼,見到我手臂上的淤青和腦袋上包裹的紗布時候,他渾濁的眼珠子閃過一抹心疼,但臉上仍舊裝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問:“你小子昨晚上又去哪浪死了?”
我沒有隐瞞,痛快的說出事情經過:“跟傻逼魚陽喝酒了,喝多撞電線杆上了,那狗日的絕的對不起我,偷摸跑路了,嘿嘿..”
師父沒好氣的臭罵:“快過年了,别總亂跑,過去老人經常講年關難過,臨近年根兒都是閻王殿收人的時候,别尼瑪好端端的喜慶日子,讓我們因爲你戴白花,聽明白沒?”
我樂呵呵的岔開話題問:“是是是,師父金口玉言,我全記心底了,師父,咱年夜飯打算去哪吃?青市這邊的風氣是過年下館子,我怕到時候來不及,訂不上像樣的飯店。”
師父上下打量我幾眼,将茶缸子放下,撇嘴呢喃:“你小子跟老子也開始耍心眼了是不?想攆我走就直說,還整什麽年夜飯去哪吃,别催老子,再陪念夏玩兩天,老子就回上海去了。”
醫生似笑非笑的從旁邊幫腔:“對,必須回上海,到時候讓狗日的小三子去上海給咱磕頭拜年,累死兔崽子拉倒!”
師父回頭咒罵醫生:“你能不能滾蛋?打什麽馬虎眼,别以爲我不知道你跟這臭小子穿一條褲子,明天下午咱就訂機票回去。”
我忙不疊的解釋:“師父,你看你氣性咋這麽大膩,我就是單純的問問咱年夜飯去哪吃。”
師父餘怒未消的罵罵咧咧:“拉倒吧,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跟我玩這套。”
醫生斜楞眼撇嘴問:“咋地?你是青海湖的原住民啊?這輩子啥事沒幹盡吃鹽了?孩子跟你好好說話,你趁着台階下就完了,蹬鼻子上什麽臉,三子别慣他内個臭毛病,一天天腦血栓似的,瞅誰都那麽大火氣。”
師父的暴脾氣一下子蹿了起來,挽起袖管就沖醫生嚷:“我跟我徒弟對話礙着你了?你跟我挑個雞毛事?”
醫生争鋒相對的昂起胸脯喊:“就是礙着我了,那是我徒女婿,你刁難他,就跟刁難我一樣一樣的,明明心裏巴不得在青市過個年,你跟人裝什麽大尾巴狼,三子一天多忙,你自己看看他滿身傷痕,你不心疼我還替我徒弟心疼呢。”
“操,幹一架呗?”
“來呗,地方你挑,工具你選,幹不過你,往後我都不帶承認自己學過醫術。”
倆加起來足足能有一百多歲的老頭頓時撕巴起來,關鍵是撕巴的理由是什麽,我這個當事人都沒搞明白,我趕緊上前攔架,結果被我師父一胳膊肘給胡掄到地上,倆老頭拉拉扯扯的就要往外走,準備找地方畫圈單挑。
這個時候,念夏氣鼓鼓的漲紅着小臉拖着玩偶熊擋在兩個老頭中間,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發脾氣:“哎呀,你們有完沒完了,再這樣,以後我就不去看你們了,哼..”
前一秒還争的面紅耳赤的兩人,後一秒就變得比啥還和諧,我師父放心袖管,和顔悅色的笑道:“算了,我寶貝孫女說話了,今天你讨便宜少挨頓打。”
醫生也轉過去腦袋,不屑的撇嘴道:“切,讓你倆手揍你八個來回不帶重樣的,寶貝兒走,爺爺帶你出去玩碰碰車。”
念夏撅着小嘴兒,一手掐腰,一手摟着大熊,稚嫩的說:“我才不去呢,我要陪爸爸,爸爸的眼睛紅紅的,肯定沒休息好,從現在開始你倆不許鬧了,吵到我爸爸睡覺,我就不跟你倆玩了。”
“好好好,爺爺不吵。”
“爺爺現在是木頭人了!”師父和醫生異口同聲的舉起右手保證。
念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小大人似的拽着我的手掌,指向房間裏的大軟床沖我發号施令:“爸爸,你現在必須得睡覺,不然念夏就不和你好了。”
面對可人兒的小家夥,我怎麽可能說出半個不字,忙不疊跑到床邊出聲:“好,爸馬上就睡。”
然後這小家夥又笨手笨腳的替我蓋上被子,拍了拍我臉頰,哄孩子似的呢喃:“快睡吧爸爸,睡醒了,你帶我去馬戲團看老虎。”
師父酸溜溜的拖着長音嘟囔:“哎,閨女是爹的小棉襖,咱們做多少都享受不了這種待遇啊。”
“可不呗,我徒弟都沒對我這麽噓寒問暖過。”醫生也感慨的點頭。
念夏一蹦一跳的走到倆老頭跟前,讨巧的牽起他倆的手撒嬌:“狗爺爺,醫生爺爺,我帶你們去做遊戲,咱們别吵到爸爸睡覺。”
祖孫仨沒多會兒全離開了房間,我躺在床上瞎捉摸一會兒後,也不知不覺睡着了,實在是太疲憊了,昨晚上聽魚陽叨逼了一宿,今天又陪着江琴喝了一斤多白酒,要不是我惦記念夏,估計剛剛在出租車裏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無比的舒暢,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下來,房間裏特别安靜,我走出門見到師父那兩個随行的小夥其中有一個站在門外抽煙,就好奇的問他:“人都去哪了?”
小夥笑呵呵的說:“兩位爺帶着小姐去逛夜市了,讓我轉告您一聲,醒了以後自己回工區。”
我點點腦袋朝着他笑道:“成,有啥事及時跟我電話聯系吧。”
走出賓館,我掏出手機随意的看了一眼,結果發現皇甫俠給我打了八九個未接,尋思傻犢子肯定有事找我,就給他回撥過去,電話很快通了,那邊聽起來熙熙攘攘,特别熱鬧,皇甫俠扯着喉嚨問:“大哥,你在哪呢?”
我不耐煩的催促:“有事說事,我準備回工地。”
皇甫俠懇求道:“你來趟黃島區吧,我這邊接觸了幾個搞OEM項目的狠人,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人唠嗑,打誘哥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給魚哥打電話也沒人接。”
“啥是OEM?”我迷惑的反問。
皇甫俠苦笑道:“我也弄不明白,對方想跟我合夥搞海貿,可我和罪都不懂這些,拿捏不穩,所以想請您過來把把關。”
我猶豫了一下後回答:“成,你讓人來我師父住的酒店門口接我吧。”
半個多小時後,皇甫俠開輛藍色的“蘭博基尼”停到我跟前,沖我努努嘴道:“走吧,大哥,那幫天津來的大老闆都等着你過去呢。”
我眨巴兩下眼睛重複問了一句:“天津來的?”
皇甫俠點點頭道:“嗯呐,有倆是樂樂介紹的,樂樂這段時間在天津跟着一個挺有實力的老闆辦事,據說混的挺像樣,放心上車吧,這車是我收賬抵回來的,絕對合法。”
上車以後,我沖着皇甫俠問道:“對方有啥訴求?”
皇甫俠一五一十的說:“沒什麽特别訴求,就是希望咱們能保證銷路安全,運費和管理費給的都挺大方,他們的工廠在太原,每次出貨時候,都被當地的官吏和混子剝削一層,希望咱們能夠幫幫忙。”
沒多會兒我們來到雙方聚會的酒店,走進包房以後我看到四五個腦滿腸肥的中年人,正端着酒杯跟罪談笑風生,見到皇甫俠領着我進門,幾個中年全都自來熟的沖着我握手打招呼。
一個滿臉全是粉紅色疙瘩的中年抄起酒杯操着天津腔跟我招呼:“三兒,嘛也别說了,咱哥們相遇是緣分,幹一杯..”
我擺擺手笑問:“老哥,酒不急着喝,我賺錢有賺錢的門道,首先我得冒昧的問下您什麽是OEM...”(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