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皇甫俠輕聲問他:“佛奴的情況咋樣了?”
本來還有說有笑的瞎子,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歎了口氣說:“腦神經受損,可能是還在治療期的緣故吧,他的反應感覺遲鈍了特别多,唉……”
蒼蠅趕忙從旁邊接話道:“他這種情況應該是有好轉的可能性,不用太擔心。”
我點點腦袋出聲道:“人活着就是好事,這傻小子跟着我沒少遭罪,是該好好歇歇了,樂樂你那邊啥情況?”
孟召樂想了想後說:“不夜城的全部股份已經轉給了程志遠和劉祖峰,程志遠七成,劉祖峰三成,這是強哥走之前的意思,強哥說劉祖峰是你的啓蒙老師,還說他是你大舅哥的生死兄弟,股份到他名下也很安全,兩家制藥廠轉到了你爸和陳圓圓他爸名下,廠子有專人負責運營,假老頭隻需要挂個名等分紅就可以了,至于别的建築公司和一些正規産業也都分給了雷家。”
我滿意的點點頭問:“你強哥現在人在哪?”
孟召樂笑了笑回答:“已經出發去阿國了,這會兒應該快到了吧,走的時候他讓我轉告你,他在阿國等你歸,你不回來他不結婚。”
“走了就好。”我頓時松了口大氣,上面如果動手要抓肯定抓的是王者的負責人,我、倫哥、雷少強指定記錄在案,趁着現在風聲還沒那麽緊,他們能抽出身子是好事。
我笑呵呵的問:“那你又是怎麽跟瞎子一塊出現的呢?”
“他給我打電話了呗。”孟召樂脫口而出,說完以後才意識到我是在套話,撇撇嘴嘟囔:“哥,你越來越損了。”
我抻手一把拍在前面打方向盤的皇甫俠肩膀上笑問:“瞎子啊,你不會到東方市呆了兩天,忘了咱倆誰是哥誰是弟了吧?”
“哥你别多想,主要是狗爺不讓我瞎得得,狗爺說你自尊心太強,現在跳出來幫你忙,你肯定覺得自己沒做好,不會同意去濟市,讓我倆先把你騙上車再說。”瞎子舔了舔嘴唇道:“哥,青市确實沒法呆了,省廳下去的人找你,倒不是什麽大事,就說你跟一起傷害案件有關,可是你出道這麽久,制造的傷害案自己能記清楚不?一句話說不對,就不知道得惹出多大麻煩,暫時避避風頭也是好事。”
“剛剛那幫人是省廳的?”我頓時皺緊眉頭。
“應該是。”哥倆一起點點腦袋,皇甫俠咽了口唾沫道:“虧了歐豪,他給你打電話沒人接,然後打到了我這兒,我們才知道準确方位,鄭波那個逼養的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省廳舉報你,咱也不知道他到底舉報的是哪件事,操!真雞八損籃子。”
我有些急眼的罵了句:“那你倆還虎逼呵呵的開個雞毛槍,不是逼着對方把事情鬧大麽?”
我急眼不是沒原因的,現在已經這樣了,無所謂身上多件事兒少件事,他倆不一樣,明明可以孑然一身,非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幹啥。
皇甫俠梗着脖頸頂嘴:“操,大哥都雞八快讓人端了,我們一動不動還是人麽?你說話咋那麽不中聽呢。”
“傻逼!”我心裏又感動又好氣。
皇甫俠理直氣壯的出聲:“傻逼咋啦?我們樂意,對不對樂樂?”
孟召樂舉着小拳頭賤嗖嗖的附和幫腔道:“對,對,講的對。”
我揉捏兩下太陽穴,倚靠着車座微閉上眼睛打盹,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什麽都沒什麽屌用,隻能等見到我師父以後,問問他,有沒有辦法把這倆虎犢子摘出去。
皇甫俠從前面瘋狂的踩着油門,怕高速路口有人查,我們先通過鄉道輾轉距離青市很近的一個郊縣,然後才上的高速。
臨近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們終于抵達山D的省會濟市,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是跟着誘哥一塊,而且還通過誘哥認識了幾個朋友,二次到來,不知道這座老城能帶給我一份什麽樣的記憶。
濟市曆下區,瞎子把車開到了一個貌似商業區的高檔酒店門前,還沒下車,我就看到站在酒店門前台階上的師父和文錦還有宋康以及那個壯實的不像地球人的宋福來。
幾年未見,師父明顯老了很多,腦袋上的頭發黑白摻雜,額頭上也滿滿的全是鴻溝,穿一身土灰色的老頭衫,看得我眼睛一陣酸澀。
我跌跌撞撞的跑下車,忙不疊的沖到他面前鞠躬:“師父,你怎麽好好的跑過來了?”
師父一陣劇烈的咳嗽,渾濁的瞳孔裏滿是喜色,但臉上硬要裝出不爽的模樣,擡手就是一個腦瓜崩兒甩在我腦門上臭罵:“你現在混大了,我他媽不來找你,你都不帶去看我的,老子想你了,沒辦法隻能自己過來呗。”
我縮了縮脖頸撒嬌道:“被你說的我都沒臉了,要不我就地給你磕一個?”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人可以無條件的帶給你安全感,朱厭是這樣的,我師父同樣也是這樣的,包括我六班的那幫戰友也能給我同樣的感覺,唯一不同的是站在朱厭和我師父跟前,我會有種小孩子被保護的喜悅,那種狀态特别舒服。
我師父兩手抱在胸前,沖我龇牙道:“磕呗,一年一個頭,你磕仨吧。”
他一張嘴,我猛然看到他的後槽牙好像跳了幾顆,一瞬間心裏湧動出一股酸澀的滋味,特别想哭,以師父的地位不會安不起好的假牙,可是他甯願缺着也不弄,說明啥?說明他是真的認老了,不想再靠那些虛的去掩飾自己,可即便這樣,一聽說自己徒弟出事,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仍舊毅然決然的趕赴過來。
“好!”我使勁抽搐兩下鼻子,直挺挺的跪在師父面前,腦門沖地面重重的磕了一下,仰頭看向他輕聲說:“讓師父挂念了,是徒弟不孝!”
文錦皺了皺眉毛,伸手想要扶我:“小三子,你這是幹嘛呢,大街上這麽多人,快起來。”
我擺擺手掙脫開文錦道:“文哥,你不懂,這是我應該的。”
說罷話,我埋頭繼續朝着師父“咚咚”連磕兩個響頭,國人特别重視磕頭,面對長輩磕頭既代表一種态度,也說明一種敬意,在北方很多地方,過年拜年的方式就是晚輩跟長輩行跪拜禮,我至少三年沒給師父拜年,此刻這三個響頭理所應當。
“行了,起來吧。”師父揉了揉眼睛,柔聲朝我道:“你小子瘦了很多,最近沒少吃苦吧?師父來了,能幫你處理的不用你開口,不能幫你解決的,我想辦法。”
一句話,把我眼淚再次給問出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大家的保護傘,很少有人去問我,你累麽,你苦麽,我自己也快把自己當成了無所不能的孫悟空,唯獨在師父的眼裏,我還是個孩子,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
我深呼吸一口,走到師父跟前攙起他的胳膊道:“咱們進去說吧師父,外面怪冷的。”
“進去幹嘛?你當老子真打算請你吃飯啊?”師父白了我一眼,沖着對面的停車場道:“我在濟市有一些朋友,剛剛挨個給他們打電話了,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過來,我的面子要是不好使,那就隻能讓小四再給他們打個電話。”
“爲了我被省廳抓的事情?”我吐了口濁氣問。
師父沒吱聲,眯着眼睛看向了遠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