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鵬舉聲音輕飄的說:“趙總,禮應該收到了吧。”
“什麽禮啊?我怎麽聽不明白你說啥呢。”我裝傻充愣的笑道。
“看來是收到了,不然你不會接我電話。”賀鵬舉樂呵呵的出聲:“今晚上您、我、歐豪在一塊喝了半夜的酒,也算冰釋前嫌了對吧?我是個商人,讓我總幹亡命徒的事情,我不在行,也力不從心,所以想請趙老弟貴手高擡一下可否?”
我抽動兩下鼻子道:“哈哈……擡,必須高擡。”
“那魏海的事情……”賀鵬舉若有所指的問。
我沒有一口将話說死,敷衍的笑道:“再說,再說……”
賀鵬舉淺笑道:“成,明天我過生日,咱們兩家聚聚呗。”
我低聲說:“你這生日過的挺及時哈,今天剛給我送完禮,明天就想往回收。”
賀鵬舉輕笑着說:“生日這玩意兒哪天過還不是咱說了算嘛,一塊聚餐總得需要個理由,那行,趙總先忙着,今晚上您是在凱撒皇宮假日酒店住的,房間号應該是668,千萬别走錯哈。”
“有心了賀總。”我假兮兮的應承一句。
挂斷電話,我點燃一支煙,盯盯的注視着張黎祖房家的朱紅色木門,陷入了良久的沉思,腦海中從當初我帶着哥幾個隻身踏入這條不歸路開始,一幕一幕,一個個的逝去的敵人和兄弟清晰的出現在我眼前,仿若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如今天的張黎一般不堪吧,被人堵在家門口,像個可憐蟲似的祈求對方給自己最後一頓晚餐的時間。”我點燃一支煙喃喃自語。
隔着房門可以聽到張黎家裏一陣歡聲笑語,以及孩子奶聲奶氣喊爸爸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麽我突然眼睛酸澀的不行,那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讓我特别不适應。
一根煙抽罷,我再次給自己續上一支,像個迷路的旅人一般,根本分不清自己下一步的方向,這時候我兜裏的電話又響了,看了眼來電姓名是歐豪,我沉寂幾秒鍾接了起來。
歐豪極其不滿的出聲:“三哥,你有點不仗義,撐到底最後還是坑了我一把,你弄這一出,讓我應該怎麽解釋?”
我語重心長的說:“豪子,其實這事兒我也可以坑郭小北,但我覺得咱們更像朋友,所以我考慮了良久,給你打了個電話,當然如果你有什麽意見,我也可以當面去給你和你父親賠禮道歉。”
歐豪沉默幾秒鍾後問:“三哥,我這個人比較笨,說實話,我一直都沒琢磨明白今晚上你整這一出到底是圖什麽,就在剛剛,我跟我爸聊了下今天的事情,他告訴我,你想殺張黎,對麽?”
我直言不諱的說:“嗯,沒什麽意外的話,明天開始就沒有張黎這個人了。”
歐豪明顯有些沒反應過來:“這麽快?”
“嗯。”我龇牙笑道。
歐豪忙不疊說道:“三哥,現在動手真心有點早,老鄭還沒下台,你動了人家的原班人馬,他肯定得給你急眼,我爸剛剛上去,于情于理都不會因爲去跟老鄭交惡,你要明白,上面如果想整誰,其實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我一點不誇張的出聲:“好的壞的,何去何從,我都想過了,張黎不死,我兄弟不可能安心上路,你知道不?這幾天我每天都會做夢,夢到天旭滿臉是血的責問我,爲什麽不給他報仇,爲什麽要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每次醒過來,我的枕巾都是濕的,我于心難安啊!”
“唉……”歐豪長歎一口氣:“我爸千叮咛萬囑咐,讓我一定不要介入你們之間的争鬥,我還是有意無意的踏進來了。”
我誠心實意的出聲:“這份人情,哥哥記住了!”
正打電話的時候,張黎家的大門開了,他和孟召樂一前一後從裏面走出來,後面跟着張黎的媳婦和孩子,女人滿臉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兩手抱着張黎的手臂,小男孩依依不舍的撒嬌:“爸爸,你什麽時候還回家?什麽時候帶我去遊樂園玩。”
“回家?”張黎的腳步驟然停下,眨巴兩下眼睛,滿臉全是苦澀的笑容,轉頭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蹲下身子說:“楠楠,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學習,孝敬你媽媽,在學校被欺負也不準吱聲,不管什麽原因都不要和同學打架,聽懂沒有?”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使勁點了點腦袋:“嗯,聽懂了。”
女人乖巧的輕問張黎:“老公,這次你得忙多久?”
張黎嘴角抽動兩下,聲音沙啞的回答:“大概會很久吧,不要舍不得吃喝,你的銀行卡裏,我存了一大筆錢,哪怕頓頓吃燕窩,也夠這一輩子用了。”
女人似乎覺察出什麽,緊張兮兮的抓住張黎的手掌哀求:“老公,我舍不得你,要不……要不我們離開青市吧,我又有了……”
張黎面色複雜的看向女人道:“我真後悔,上一次你求我走的時候,我沒有答應,倩倩……如果……我是說如果,十天之内我沒有給你打電話,就帶着楠楠出國吧,手續我都辦好了,到時候會有人聯系你。”
一句話沒有說完,張黎已經淚流滿面,那副樣子,讓人看着心裏就抽抽。
孟召樂還算客氣的輕輕推了下張黎暗示:“張總,咱們該走了,會議馬上要開始了。”
“好,走吧……咱們走吧……”張黎無比眷戀的親吻了女人的額頭,又抱起小男孩原地轉了幾圈後,跟随孟召樂一塊拽開車裏。
“老公……”
“爸爸!”
女人和小男孩瞬間哭成淚人,趴在車門重重的拍打車窗。
張黎俯下身子,腦袋藏在兩腿之間,聲音哆嗦嘀咕:“開車吧!”
“走吧!”我閉上眼睛,朝着孟召樂出聲。
汽車緩緩行駛,女人和小男孩尾随在後面追了很久,張黎也從一開始的小聲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一個将近四十歲的男人如同孩子一般哭的讓人揪心。
我閉上眼睛長籲一口氣:“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張黎抹擦着臉上的淚痕,仰頭看向我出聲:“趙成虎,你信麽?我現在真的後悔了,當初被你們趕出市北區的時候,倩倩就央求我,帶着她和孩子一起離開,可我舍不得拼搏多年的權勢,更舍不得日進鬥金的大日集團,最重要的是我無法離開了,因爲我知道太多鄭書記的事情,我爲他當了太久的髒手套,我想走,但他媽真的走不開了!你現在的身份和我當初一模一樣,你肯定能夠理解吧?”
我心裏憔悴的點頭道:“我理解,但我無法原諒,你我競争,說實話我并沒有對你起任何殺意,但你不該害我兄弟,他今年才二十四歲,沒有媳婦,沒有孩子,沒有來得及享受拼打這麽多年應該有的榮光,就黯然離去!”
張黎擦了擦眼淚說:“我知道……可我沒有選擇,鄭書記告訴我,如果我沒法把你趕出青市,大日集團就有可能被王者取代,張黎也肯定會被趙成虎取代!”
我舔了舔嘴皮道:“多說無益,成王敗寇,張黎你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嗯。”張黎怔了一怔後,無可奈何的仰頭笑了。
我咬着嘴唇說:“用你的身份證訂一張去内蒙的火車票。”
“好……”張黎很配合的掏出手機開始訂了一張車票。
我朝着孟召樂招呼:“去李滄區的明德公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