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真正的閉上眼睛,一切是是非非才真正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邵鵬擦拭了下眼角,朝着我低聲問道:“三子,你說老金會不會死?”
我很務實的搖搖腦袋回答:“我不知道。”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金明宇的結果其實完全可以預見,隻是我們都在自欺欺人的想着可能還會出現奇迹。
邵鵬沉默幾秒鍾後,陷入苦笑:“老金應該死,他這輩子殺的人可能比他家親戚還要多,不管什麽原因,他犯下的罪孽都不可饒恕,我其實也該死,這輩子我殺的人,不比他少幾個。”
我抽了口氣,硬擠出個笑臉道:“也許會有我們意想不到的結果。”
邵鵬歎了口氣道:“沒什麽意外了,他也好,我也罷,從走上這條道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未來的結果,隻是我們不願意去等待死亡,三子,你沒有被判過死刑,你不會懂等待執行那段時間的煎熬,你信我不?我這種人竟然會被吓得大小便失禁,會吓得恨不得給人跪下叫爺爺,隻求馬上被槍斃,死一點都不可怕,可怕是等死的過程。”
此刻我倆站在街邊,四周全都是伸直脖子看熱鬧的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異常,絮叨完以後,我和邵鵬一塊朝着金明宇的方向望去,金明宇旁邊至少圍了四五個持槍的便衣,黑洞洞的槍口全部指向他。
那個帶隊的青年警察朝着金明宇龇牙冷笑:“金明宇,放下人質,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則的話..”
金明宇不耐煩的打斷:“否則你們打算擊斃我對麽?那就别猶豫了,讓狙擊手就位,子彈上膛吧,算我求你了!”
“你會爲你今天的愚蠢,後悔一輩子的。”那青年警察臉色鐵青,冷峻的看下金明宇。
金明宇很無所謂的笑道:“我這一輩子嗎?我現在的時間基本上可以倒數,又有什麽可後悔的,倒是你,你現在害怕不?我的兩個弟弟逃走了,我兄弟也沒出現,我老闆肯定會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一個小小的刑偵隊隊長,真的有能力保護的了自己的妻兒老小不?”
金明宇将鉗制在身前的梓陽又往前推了推,手裏攥着的玻璃茬子割破他的掌心,鮮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答,染紅了梓陽的脖頸,同樣染紅了我的心。
那警察頭頭擰着眉頭問道:“爲了社會上的朋友,真的值麽?”
金明宇譏諷的笑道:“沒有社會上的朋友,這些年我拿什麽養護自己的家小,憑政府給的那點低保嗎?縣太爺家的太子爺也在領低保,我們還碰上兩次,你說算不算諷刺呢?郝隊長,别人心裏沒數,你難道也不清楚麽?第一次我進看守所,就是你逮捕我的,因爲我到民政局去問我的優撫金什麽時候能給,那個辦事的家夥态度惡劣不說,還罵我是農村人,我們農村招誰惹誰了?所以我當時扇了他一巴掌,因爲一巴掌,我蹲了七個月,對不對?”
那警察頭頭沒有吱聲,金明宇挺着胸脯道:“第二次我進看守所是因爲我打了一個試圖搶劫銀行的惡漢,退伍以後,我被分配到銀行去當保安,一個喝醉酒的家夥拎着鐵錘到銀行鬧事,我按照規章制度将他制服送到派出所,結果派出所并沒有處理,而是直接放人,可那家夥卻偷偷報複我,打不過我就找流氓欺負我媳婦,一腳把我媳婦剛懷了兩個月的孩子踹流産,我捅了他一刀,被你親手送到了看守所,判了我一年一個月。”
那青年警察沉默片刻後,低聲道:“其實當時你可以報警的。”
金明宇吸了口氣說:“報警?呵呵..你回延邊以後可以親自去我們鄉的派出所調查,我報了多少次警,你的同事們不是一推四五六,就是讓我回去等消息,沒有任何人願意站在我這頭,當然這是咱們國家的國情,我懂,所以我隻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去報複我的不滿。”
青年警察像是逮着理一般,低喝:“不管什麽原因,你都沒有權利剝奪别人的生命,你知道自己是在違法嗎?”
金明宇擦拭了下眼角道:“兩千多年前,程勝吳廣曾經高呼過王侯将相甯有種乎,那些富家子弟憑什麽可以逍遙法外,我想問一句,難道你嘴裏所說的法難道隻是爲平常老百姓定的嗎?”
“對,說的沒毛病!”
“就是,憑什麽有家有室人家的孩子犯罪就能網開一面。”
“老子不怕被人說仇富,我也想問一句,同樣是吸毒,憑什麽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或者是那幫明星大咖隻是警告兩句,通報一聲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金明宇說完後,四周看熱鬧的老百姓們瞬間沸騰起來,紛紛沖着幾個便衣低聲嘶吼,這個世界上的職業萬萬千,可實際歸納起來其實就兩種,窮人和富人,金明宇确實有罪,可他卻代表了一大批窮人的觀點,他有錯,錯在他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比如剝奪他人的生命,但歸根到底,他做的是平常老百姓隻敢想不幹的實事。
那個青年警察沉默了足足能有七八分鍾後,沖着金明宇道:“投降吧,沒必要再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或許他跟你一樣可憐。”
“我本來也沒想傷害他,你們把路讓開,我要走!”金明宇深吸口氣出聲。
帶隊的警察搖搖腦袋,直接否決:“不可能!”
“不讓我走,我就殺了他陪葬!”金明宇用下巴颏示意擋在身前的梓陽。
帶隊警察不甘示弱的再次搖頭:“你走不了,這是硬命令!”
金明宇沉默兩三分鍾,接着龇牙一笑,一把推開被他當個半個小時的人質梓陽,猛然将玻璃茬子沖自己脖頸處紮了下去。
“嘣!”的一聲悶響,金明宇攥着玻璃茬子的手臂被那個青年警察擊中,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别他媽亂動!”幾個便衣紛紛持槍朝金明宇圍攏過去。
金明宇好像沒聽到對方的吆喝,身體前傾,爬着就準備再去抓住地上的玻璃茬子。
那青年警察舉起手槍,近乎咆哮:“我他媽讓你别亂動!”
“呵呵..”金明宇嘲諷的撇嘴,手指頭已經摸向了玻璃茬子。
“嘣!”又是一聲悶響,金明宇那隻沒有受傷的胳膊上騰起一陣血霧,金明宇身體徹底脫力,側身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一動不動。
幾個便衣“呼啦”一下将他包圍上,有的掏手铐,有的則一腳将玻璃茬踢飛,金明宇面如死灰一般的呢喃:“打死我吧,你們什麽都從我嘴裏問不出來,我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你們别的麽?”
帶隊的青年警察急急忙忙的沖着手下指揮:“趕快通知救護車。”
金明宇無神的望着青年警察道:“别救我了成不?用你的話說,我犯罪了,确實應該死,直接給我執行槍決吧。”
“你會被判什麽是由法院決定的,我們無權處理。”帶隊的警察棱着眼珠子低喝,可能是良心發現,他抽了口氣道:“不過我會替你向法官求情的..”
“謝謝,我不需要..”金明宇固執的搖搖頭。
整個過程,金明宇其實一共幹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情通過另類的方式通知邵鵬馬上閃人,第二件事情是讓他心心念念的兩個弟弟走人,而第三件事情就是想跑,但發現跑不了以後,就準備自殺,并沒有真正用任何一個人去要挾警察。
“铐起來他,帶走!”帶隊警察朝左右擺擺手。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棕綠色的1吉普車“哔哔”按着喇叭,逼退街道上站着看熱鬧的人群,風馳電掣一般的行駛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