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前陣子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是還說自己身體硬朗嘛?怎麽現在就住在重症監護室裏了?你小子這是故意讓老哥哥我心裏難受啊!”年齡最大的那個老頭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伸手輕輕的撫摸孔老爺子的腦袋。
孔老爺子幹笑着從床鋪上坐直腰杆,朝着幾個老頭說:“老劉,你又開始悲春歎秋了,當初咱們在獨立團的時候,你就總這樣,咱們老團長當年不是說過嘛,人固有一死,咱們老哥幾個能賴到現在,那都是祖上積德了,還能多盼什麽?老劉、老孟,老李,趁着我現在還能喘氣,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們。”
幾個老頭兒紛紛湊到孔老爺子的病床前面,我自覺的往後欠了幾步。
孔老爺子朝着自己的兩個兒子擺擺手說:“老大,老二你們兩個先出去吧,給我準備一壺紹興的女兒紅,如果有陳年的最好,然後再備上兩盤果仁,一份拍黃瓜,我們年輕的時候,能吃到這些東西,那就是過年!”
“爸,你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酒精的負荷,醫生說了千萬不能再碰這些..”年長一些的中年人輕聲勸阻,他估計是老爺子的大兒子,不知道是孔令傑的大伯還是爸爸。
老爺子特别豪邁的拍了拍大腿說:“老子的身體老子自己清楚,反正怎麽樣也扛不過今年國慶節,早走一步和晚走一步有什麽區别?你如果是孔家的種就按照我說的做,如果你不辦,成虎你幫我解決...”
我抽了抽鼻子低聲說:“幹爺爺,您的身體真的不允許這麽造了,聽大夥一句勸!”
老爺子惱怒的瞪着我喝斥:“成虎,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婆婆媽媽,老子當初待見你,就是因爲你這小子跟我年輕時候的性格一樣,雖說一肚子壞水,但是辦事雷厲風行,老子今天就問你,我想痛痛快快的跟我的幾個老哥哥喝一場狀元紅行還是不行?”
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應聲:“行!我馬上去辦!”
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朝着我爽朗的一笑說:“去吧,老子今天送給你的東西,保證讓你一生都受益無窮!”
“爸..”孔老爺子的兩個兒子有些焦躁的喊出聲。
老爺子不耐煩的揮了揮胳膊喝斥:你們兩個給我出去,我沒喊你們,誰也不許進來,成虎你去給我準備!
“嗯。”我悶着腦袋走出房間,朝着等待在樓道口的蒼蠅和陳花椒說:“不管使什麽辦法,最快的速度幫我找一壇陳年的女兒紅,紹興産的,然後再幫我準備點拍黃瓜、炸果仁之類的小菜!”
“三哥,這是要幹啥?”陳花椒好奇的問我。
“抓緊時間辦吧!什麽也别問。”我鼻子有點澀澀的,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但是我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這應該是孔老爺子這輩子最後一次“豪氣雲天”的張羅要喝酒。
蒼蠅和陳花椒遲疑了幾分鍾後,掉頭去操辦了。
我從走廊口點燃一支煙,長長的押了口煙霧,心裏說不上的混亂,這個時候孔令傑黑着臉走到我身前,上來就一把推在我胸口咒罵:“趙成虎,給你臉的時候,你就給我接好了,别真拿自己當盤菜,我爺爺現在身體什麽情況,你瞎了看不着嗎?還他媽招呼人買酒,什麽意思?蓄意謀殺嗎?”
我斜楞眼睛瞟了眼孔令傑,推開他頂在我胸口的手掌說:“孔少,惺惺作态沒意思,說句不好聽的話,老爺子遲早是要走的,爲啥不能讓他走的高高興興?趁着他現在還能坐起來,還能跟老朋友們把酒言歡,滿足他所有願望,不比過陣子跪在他照片前面哭喪來的強嗎?孔少,你家老爺子最不希望你做什麽事情,你比我心情明白,何去何從,你自己琢磨,還有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跟我不熟的情況下,别他媽的捅咕我的胸口,我這個人容易急眼!”
孔令傑又是一把推在我胸脯上咒罵:“裝什麽裝,我推你怎麽了?”
“推我?推我,我就草泥馬!”我上去就一肘子怼在孔令傑的臉上,接着擡起頭,一記“砍踢”直掃他的小腿,這貨沒意外的“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抱着小腿肚子“哎喲,哎喲”慘嚎起來。
這個時候,那個叫“紅梅”的女人,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一下接着一下推在我胸脯上譏罵:“什麽意思?當我孔家沒人了是吧?這麽正大光明的欺負我侄子?”
我冷笑着面對她,嘴唇蠕動,輕聲吐出倆字:“滾蛋!”
“你說什麽?有種再給我說一遍!”紅梅直接炸了,薄薄的嘴唇顫抖着叫罵。
關鍵時候,狐狸站出來替我解圍了,輕佻的朝着紅梅吧唧嘴巴:“姑姑,他說讓你滾蛋!不過說句老實話,你确實也應該滾蛋,你從這兒杵着就跟個笑話似的,孔家僅剩的一點顔面都快讓你丢完了,你知道你在石市的外号是什麽嗎?金牌交際花,不需要花錢就可以睡到的孔家女人,知道我姑父爲啥不過來嗎?因爲你這個女人,沒有一點讓他記得好的地方!”
“你閉嘴..”紅梅咬牙汽車的擡起胳膊。
狐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笑:“姑姑,我這個人屬畜生的,打人從來不分男女老少,誰敢攻擊我,我就敢揍誰,不分場合和地位!你确定還要扇我嗎?”
孔令傑一瘸一拐的從地上爬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着,恨恨的瞪着我和狐狸低吼:“你們兩個不用張狂,等老爺子西去,就是你們倒黴的日子,趙成虎,我保證會把王者連根拔起!”
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起來:“卧槽,我說話了沒?你他媽就又把仇記我身上了,孔少咱們欺負人不帶這麽欺負的,剛剛明明是狐狸埋汰你們的,報仇你應該找他吧?”
我剛說完話,陳花椒抱着一個黑色的酒壇子急沖沖的跑了過來,陳花椒從他身後拎着幾個一次性的快餐盒和水杯,蒼蠅沖我壞笑說:“三哥,酒拿來了!是你未來嫂子幫忙的,你未來大嫂帶人在醫院門口等着咱們回家吃飯呢,還讓我轉告一句,誰今天敢爲難你,就是爲難韓家,韓家必定跟他不死不休!”
當時孔令傑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别提多好玩了。
“給力!”我樂呵呵的接過酒和吃食,故意撞着孔令傑的身體走了過去。
走回病房,孔老爺子已經精神奕奕的從病床上爬起來,正和老哥幾個坐在一起聊天,我用兩張床頭櫃把吃食擺開,完事恭恭敬敬的替他們每個人都倒上一杯酒,就準備出門離去。
“成虎,你就呆在屋裏吧,替幾位爺爺斟酒!今天是你第一次伺候我,也恐怕是你最後一次伺候,我沒别的意思,就希望你将來可以風調雨順!”孔老爺子招呼幾個老革命坐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是,爺爺!”我長籲了口氣,服務生似的直立旁邊。
接下來幾個老頭子把酒言歡,講着都是他們過去一起當兵時候的雜事兒,時不時孔老爺子指着我介紹:“這是我幹孫子趙成虎,比親孫子還親,希望幾位老兄弟,日後可以多幫襯一馬,就當看在我老孔的面子上!”
喝了大概十多分鍾的樣子,老爺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甚至還咳出了一抹猩紅的血迹,幾個老頭趕忙讓我去喊醫生,孔老爺子喝住我,氣勢如虹的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大喝:“成虎,把酒倒滿!”
“老孔!”
“老孔别鬧了,咱們來日方長!”三個老頭紛紛勸阻,老爺子豪氣雲天的擺手嘶吼:“幾位老哥哥,都把酒倒滿,來他個不醉不休,再送我最後一程!日後咱們天人永相隔,就希望你們念在咱們的情誼上,照拂我孔家一二!!!”
一邊說話,孔老爺子一邊往嘴裏灌酒,唇邊的血迹一邊潺潺的往外蔓延。
“老兄弟,好走!”幾個老頭瞬間老淚縱橫,我從旁邊眼盯盯的望着,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