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系到腰上,先是湊到人堆裏裝作看熱鬧似的伸直脖子觀望,見半天沒人想要上手,就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蹲在蒼蠅的面前打量。
“玩嗎兄弟?”蒼蠅頗爲老道的擺弄着手裏的小碗和玻璃球。
我搖搖頭說,不玩!怕你是騙子。
“我去,兄弟損人不帶你這樣損的,我馬扁也算京城戲園子裏出了名的鬼手,要不是今天沒檔期,我剛好又閑的手癢癢,鬼才樂意跑火車站現眼,你不信我的話,可以先試十塊錢的,反正十塊錢既富不了我,也賠不了你,讓大家都看看!”蒼蠅怒了努嘴淺笑。
馬扁?這貨屬實會起名字,騙人也騙的是正大光明,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玩兩局呗?不輸房子不輸地,咱就圖個樂呵!”蒼蠅沖我又眨巴兩下眼睛。
我裝作猶豫的樣子,怔了幾分鍾後,掏出十元錢的大票,小聲說:“我要是押中了你可不能耍賴哦。”
“你就是押一萬塊錢,隻要中了,我眼皮不帶眨巴一下的賠給你,不賠就是你孫子。”蒼蠅氣呼呼的揪了揪自己的上衣口袋,露出裏面的一沓鈔票,其實就是最外面的兩張是一百,裏面包裹着盡是些十塊五塊的零錢,他沖着我說,來來來,别光說不練,你押吧,看你眼快還是我手快。
蒼蠅說完話,将幾個玻璃球在幾個碗中間眼花缭亂的晃來晃去,然後将三個小碗全部蓋住,大喝一聲:“押吧,押中離手!”
蒼蠅的手法顯然有些生疏,就連旁邊圍觀的衆人都清楚的看到了哪隻碗是空的,紛紛給我支招,我側頭望了眼身後的人,把十塊錢押在了那個空碗上面。
蒼蠅揭開碗,裏面果然是空的,他歎了一聲大氣,從兜裏掏出十元錢刷給我說:“算你點正,還敢不敢玩了?”
“那有啥不敢的,就跟白撿錢似的。”我嬉皮笑臉的抛了抛手裏的鈔票。
蒼蠅二話沒說,這次的晃球的動作比上回快很多,但仍舊沒有逃過衆人的眼睛,我再次押十塊在當中的那個碗上面。
蒼蠅的臉色黑中透露出了紅光,神色也沒有當初時那麽鎮定,他揭起碗,果然又是空的。
我接過他手裏十元錢,嘲笑着撇撇嘴說:“真爽,出門就撿錢!”
“廢話真多,你敢不敢押大一點?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錢赢光。”蒼蠅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
我也急眼了,直接從兜裏掏出一百元摔在那塊髒兮兮的塑料布上:“來呀,就這個水平還敢出來擺攤?赢哭你!”
蒼蠅冷笑着哼哼:“願賭服輸,今兒我要是少了你一毛錢,就是你孫子日的,就怕你赢不盡我兜裏的鈔票。”
我倆大聲吵吵的時候,瞬間吸引了更多圍觀的人。
蒼蠅這次用了更長的時間将兩個玻璃球飛快的在三個碗裏遞來遞去,手法雖快,但還是讓圍觀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哪個碗裏是空的,竊竊私語的從後面嘟囔,不少人明顯已經動心了,就欠再加一把火候。
我剛把一百元押在其中一個碗上時候,陳花椒急沖沖的擠進人群裏,操着夾生的普通話說:“我剛剛看了半天,可不可以帶我一把嗎?”
“來呗!不管多少錢押,隻要輸了,我照賠不誤!”蒼蠅很無所謂的站起身,故意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褲兜。
陳花椒将一百塊錢也放到了我選中的那個空碗上,接着蒼蠅掀開碗,我們再次壓中,他氣的牙齒咬的“嘎巴嘎巴”的作響,憤憤不平的從兜裏掏出兩百塊丢給我們。
剛剛那些沒有跟着下注的人,後悔的不停“嘶嘶”歎氣,感覺像是吃了多大虧似的。
“兄弟,你這水平未免有點太次了吧,沒意思,不玩了!”我站起來就打算離開,蒼蠅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說:“有能耐咱們一把定輸赢,我兜裏還有八千塊錢,隻要你拿出五千塊錢當籌碼,押中了全給你,絕對不帶食言的!敢不敢玩?”
說着話他還故意把褲兜拍的“啪啪”作響。
“八千?”我貪婪的咽了口唾沫,戀戀不舍的縮回了手,悻悻的說:“不玩了,反正我也沒吃虧,怎麽也赢了你一百多元。”
“不要緊,我那一百多元就當打發了要飯的。”蒼蠅嘲諷的醒了醒鼻子,朝我擺擺手驅趕,沒錢就走開點,别擋着别人押寶!
嘲諷完我,蒼蠅就全神貫注的将手上的玻璃球在幾個碗中間翻來覆去的搗了幾十個來回,最後将碗口蓋住,可能由于專注,蒼蠅這次的手腳比前兩次更快,但是眼尖的人還是能夠看的出來哪隻是空碗。
“老子今天還跟你杠上了!”我瞬間被他的語氣給刺激到了,猛的站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圍觀的衆人,很大聲的抱拳說道:“各位兄弟姐妹,叔伯大嬸們,你們有誰想赢錢的話,就和我一起押上去,赢了的話,押多少分多少,這個家夥就是個提款機,不赢白不赢!”
“兄弟,我投一千!待會記得分我一千啊!”陳花椒從邊上急忙出聲,這下圍觀的人群按耐不住了,早就蠢蠢欲動,看陳花椒要掏錢,不少人争先恐後的拿出鈔票嚷了起來。
“我押兩百..”
“我投五百!”
“我六百五,不對,我押一千!”
蒼蠅顯然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手,瞪着倆傻眼徹底怔住了。
我見蒼蠅目瞪口呆的樣子,嘲笑道:“怎麽樣,現在我們這裏可不止五千塊了,你是不是不敢賭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來呗!”蒼蠅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慷慨激昂的說:“不就是錢嗎,老子窮的什麽都沒有,就是有錢,你們放馬押,押多少老子還是賠多少,少一個子給你們,老子都不帶承認自己姓馬的!”
“快開吧!哪這麽多廢話!”圍觀的人群早就等不急了,紛紛作勢将錢往塑料布上遞去。
“大家都先别急,聽我一言。”蒼蠅深呼吸兩口大聲說道:“押,大家可以随意押,不管押多少我肯定都照賠不誤,但是不一定非要跟着這小子押,他也不可能每把都看得那麽準。”
圍觀的人早就看見了哪隻是空碗,根本聽不進蒼蠅說的話,一個個嘴裏不耐煩起哄:“我們樂意跟誰是我們的手,你能不能開了?”
蒼蠅見所有人的錢全押在一個碗口了,沉沉的歎息了兩下。
“開呀。”
“開呀。”四周的男女老少紛紛催促起來。
“等一等!看看還有誰要押?”蒼蠅擺明了就是一副拖延時間的樣子,這下大家更加堅信自己押對了,幾個沒有押錢的農村漢子,也經不住誘惑的紛紛押了幾十元上去。
“還有沒有誰要押的?”蒼蠅腦門上冒出來一絲冷汗,快速擦幹淨,又揚起腦袋反複問道。
“快開呀,沒人押了。”有幾個小夥子的眼珠子瞪的都快從眼眶裏滾出來了。。
“最後一次機會了,還有人押嗎?”蒼蠅慢條斯理的又問了一遍。
“沒人押了我可就開了哦。”蒼蠅将手放在了那個邊上堆滿了鈔票的碗上,作勢要開。
“等等。”旁邊那幾個箍着紅袖章的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擠進來,也扔了幾十快錢到那個碗旁邊。
“沒人押了,快開吧。”周圍人的眼睛裏全都綻放着亢奮的光芒,異口同聲的催促道。
“好,開!”蒼蠅大聲喝了一句,翻手将碗揭開。
“卧槽!”我傻了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周圍的人更是傻了眼,那幾個箍紅袖章的老太太幾乎要哭出來了,那個碗裏居然有兩顆玻璃球,在場的人一個都沒有中。
這時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尖聲叫了句:“城管來了。”
一聽到這句話,蒼蠅趕緊将塑料布一卷,鑽出人群,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蒼蠅這一走,圍觀的人群議論了一陣後各自散去,我一臉懊惱的插着口袋也朝車站的街口走去,其實心底早就樂開了話,這個蒼蠅還真特娘的是個人才,剛走出去沒兩步路,我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道森冷的聲音從我後面輕笑:“三哥,真是好雅興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