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苗寨已是深夜
月光依舊,溪河裏嬉鬧的小駭已經各自回家安睡,山谷裏靜悄悄的,格外甯靜
因爲熊四娘目前還沒有法力施展法訣破開水木雲霧迷幻陣,回到苗塞後,餘子清便書寫了一張入山的符篆給熊四娘,然後在四娘的安排下洗漱安息
第二日清早,餘子清就離開苗寨踏上歸途不過因爲貴州十萬大山連綿不絕,藏着無數毒物遠比天目山适合幻沫赤蟬進化,餘子清把它留在了苗嶺,順便也照看四娘苗寨
上官山莊,清晨
縷縷水霧在湖面騰騰升起,煙煙袅袅
臨湖而建的别墅露台上,上官明遠身着唐裝迎風負手而立,說不出的飄逸清儒,但那對眺望湖面的雙目此時卻神光電閃,透着無盡的威嚴和沉冷
阿昌仍然像上官明遠的影子一樣,立在他的身後
露台上除了上官明遠和阿昌外,還有胡東,不過此時他卻着綁帶,一臉蒼白地躺在躺椅上,雙目充滿期待地盯着上官明遠的後背
“老爺,張寶這幾日越發倡狂了,不僅天天派人到我們的地盤搗亂鬧事,而且昨晚又砸了我們一家地下場子他放出話來隻要老爺當着道上的朋友說句服輸的話他張寶就會就此罷手阿昌一臉平靜地說道,但那對老眼卻閃爍着遠比年輕人要明亮的兇厲寒芒
上官明遠靜靜地聽着,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止水,好一會兒才淡淡問道:“姚偉業是什麽意思?”
姚偉業,杭臨市上任的公安局局長
雖說上官家有着三百餘年的傳承,發展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不僅财力雄厚,關系網龐大複雜,而且暗地裏也有不少掌權的自家人馬上官家真要決意收拾哪位杭臨市道上的人,其實還輪不到姚偉業來做主但姚偉業坐的這個位置畢竟很敏感很要緊,真要惹火了他上官家卻也難免要惹來一些麻煩
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财面面俱到,混黑道的同樣如此混到上官明遠這種程度的大佬,他是不會輕易意氣用事,不會輕易得罪像姚偉業這樣現管的官員所以在胡東約張寶談話,準備給他點警告之前,上官明遠曾邀請姚偉業吃過頓飯,隐約透出一絲要收拾張寶的意思
當時姚偉業微笑不語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上官明遠明白,那是默許的意思
當天晚上,胡東就帶着一班得力手下到城南找張寶談話,卻沒想到談話的結果是,胡東以及他的手下全部帶傷而回
“他沒說什麽,看來是巴不得我們兩家鬥個兩敗俱傷阿昌冷冷道
“這很正常,上官家稱霸杭臨地下勢力時間太長了,任何一位公安局局長都不樂意他的轄區卧着一頭他控制不了的猛虎隻要他不是跟張寶一個鼻孔出氣,那就行了上官明遠淡淡道
阿昌雙目亮了亮小心翼翼地道:“不若我晚上帶人去會會張
一直以來,上官明遠沒開口,阿昌是很少主動請纓的但這麽多年來,上官家還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尤其張寶明目張膽地跟上官家叫闆,而上官明遠到如今似乎都沒有再次動手的意思,沉默了多年的阿昌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上官明遠擺了擺手雙目朝臨湖而建的另外一座别墅望去,那裏住着餘和逸一家人
阿昌順着上官明遠的目光也朝那座别墅望去,心裏已經明白上官明遠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大動幹戈,驚擾貴客
果然上官明遠淡淡道:“讓張寶他們鬧騰,你讓人暫時關了場
“老爺子,您這樣做下面的兄弟們會心寒的,以爲我們上官家不行了,怕了張寶”躺在躺椅上的胡東,期待的目光轉爲悲憤和失望,一臉激動道
阿昌猛地轉身,目光森冷地掃了一眼胡東
胡東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這是跟誰在講話,立馬閉上了嘴巴,隻是心情卻仍然難免失落
上官明遠暗暗歎了口氣,正如阿昌所想,他現在确實不想大動幹戈
上官明遠倒不是怕張寶張寶雖然把胡東打傷了,但上官明遠心裏很清楚,自己真要出手就算十個張寶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張寶以前隻是個敢打敢拼的大佬,幾年時間突然成爲一位能打傷胡東的武林高手,這個轉變就不能不讓上官明遠慎重考慮他背後有高人了
若換成以前,就算明知道張寶後面有高手,上官明遠恐怕也會答應阿昌的請命,讓他出手掂量掂量但如今餘子清将他的家人交托給他上
遠“明遠就不得不做最壞打算他陰溝裏翻船那小幾小及要誤了照顧餘子清家人的重托
黑道霸主地位比起餘子清的恩情,比起長生之道,孰輕孰重,這點上官明遠自然分得清楚當然胡東等人所受的傷,這個帳也肯定是要算的,隻是不是現在
“這事遲些再說”上官明遠扭頭掃了一眼明東,然後又把目光重轉向霧氣升騰的湖面,同時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胡東聞言失落的表情卻瞬間一掃而空,蒼白的臉頰湧起亡絲血色
“崇朽,上次我跟你提起的事情,調查得怎麽樣了?電話通後,上官明遠神色嚴肅地問道
“有些數了,不過這個項目省裏有兩位公子哥有份,您看還有必要查下去嗎?”電話裏頭傳來一位中年男子沉穩渾厚的聲音
匕官明遠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聽得出來中年男子對那兩位公子哥有些忌憚,顯然想就此罷手
“繼續查平去”上官明遠沉聲道,說完就挂掉了電話
溫既市委大院,溫既市市委書記王崇衫一臉沉重地挂掉了電話
王崇衫今年四十四歲國字臉,額頭寬闊,鼻梁挺拔,個子一米八,還有着一副中國官員少有的健碩體格,是一位很有官威的男人
他同胡東一樣都是上官明遠一手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無非一個走的是黑道,一個走的是白道王崇衫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除了他是個很懂得爲官之道的人材當然也離不開上官家暗中的支持,不過他沒在杭臨市爲官,跑到了溫佤市卻具有一定的戲劇性色彩
王崇衫本來是杭臨市公安系統裏的一位刑警,在上官家龐大的地下勢力暗中支持下,破了不少案,一路爬到了分區局長甚至後來到了市副局長這個,安排和發展趨勢很合上官明遠的計劃沒想到因爲溫既市黑道猖微,治安混亂,嚴重危害社會安定,省公安廳一紙令狀下來,把他給調到了溫眠市當局長
在溫佤市王崇衫不僅政績突出,而且還跟一位省裏領導的女兒結了婚,于是官路亨通一直爬到了溫既市市委書記的位置
要在政府中安插一個人,并且培養成手中掌權的官員,是需要很精密很漫長的計劃小和安排一般情況下,不到關鍵時刻,上官明遠是絕不會動用這層關系王崇衫遠在溫佤市,一般情況下也用不上他而且王崇衫如今位置極高再前進一步恐怕能進省常委,可以官家手中的王牌所以這層關系就算用得上,不到萬不得已上官明遠也絕不會動用
這點王崇衫心裏自然清楚,也正因爲清楚,他才神色沉重王崇衫不明白上官明遠這麽精明的人,爲什麽會突然犯糊塗了他已經明确提醒他,這個項目的背後有兩位省裏公子哥參與,若強行幹涉這個項目,揪下一群官員,恐怕要的罪不少人,他的晉升也因此恐怕今生無望
但不管王崇衫飛得多高線還是拽在上官明遠的手中,上官明遠的話,他卻又不能不聽
沉着臉,王崇衫打了個電話,很快一位相貌端正穩重,戴着金邊眼鏡,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提着個都彭公文包來到了市委大院
這男子是王崇衫的秘書何其堯
“去趟蒼靈縣,不要驚動任何人”王崇衫沉聲道
華燈下的杭臨币顯得格外繁華迷人,餘子清坐在出祖車上,雙目透過車窗,靜靜打量着這個熟悉的城市,心裏跳動着一絲歸心似箭的情緒,這種情緒他已經很多年不曾有過了
夜幕下,上官明遠靜靜卓立在山莊大門口,雙目眺望着遠方當一輛出租車出現在視線裏時,上官明遠臉上再也忍不住浮起激動的表情,趕緊迎上幾步
看着家主親自躬身拉開車門,車上下來一位風塵仆仆的年輕人,面如鐵石的門衛面部肌肉忍不住扯動了幾下
看着餘子清像位長輩一樣拍拍上官明遠的肩膀,門衛冷酷的表情完全崩潰,直到餘子清和上官明遠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下,也沒恢複過來
“大師這次貴州之行可順利?”上官明遠輕聳問道
“嗯”餘子清點了點頭問道“我叫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上官明遠恭敬回道
餘子清再次點了點頭然後擡頭望了眼繁星點點,明月高挂的夜空,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指了指一幢依山而建的别墅,淡淡道:“今晚夜色不錯,你把那幢别墅騰出來再把那些東西搬到别墅裏,晚上我要用”
上官明遠臉上閃過一絲迷惑,不知道夜色不錯跟那幢别墅有什麽必然聯系,不過他仍然恭敬地應了聲,然後朝一直跟在不遠處的阿昌招招手,低聲吩咐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