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吃驚道:“這麽快?”
她不由自主轉頭看向客座上的田儲。
對方穿了一身寶藍色的勁裝,腳下踩着一雙馬靴,袖口緊收,頭發也束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全不同于往日那副嚴肅的表象,倒是有了幾分少年的模樣。
周秦這才隐隐約約記起來,田儲也不過弱冠之年,隻是從前他總是闆着一張臉,又因經曆良多,身上的威儀感壓過了其他,才會讓人不去注意他的年齡。
此刻田儲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也看了過來,道:“一次運了許多花木,不曉得你喜歡什麽,索性帶你過去自己挑吧。”又轉向趙老夫人道,“原在桂州府衙的時候,得妹妹贈過幾壇子桂花酒,酒香回味非常,同京城釀酒全不相同,想來一則是釀法不同,二則那廣南桂花應當也起了作用,我性子急,想着不如把廣南的桂樹移栽過來,以後妹妹再釀了酒,我也沾着這贈樹之功,方便讨點來喝。”
他這理由找的簡直妙極了,哪怕趙老夫人心中早有了疑心,一時之間也尋不出其中的破綻,隻得笑道:“幾壇子酒,哪裏又勞得你這樣惦記。”
田儲表現得太過含蓄,兩家又是這樣的關系,她實在是把不準該如何回應,想了想,幹脆看向孫女,把決定權交了出去,問道:“憲姑想不想出去走走?”
周秦卻沒有想那麽多,她對廣南的桂花觊觎已久,一直覺得那桂花香味馥郁,遠勝京城的品類,如果不是怕浪費人力,自己都想運上幾棵回京,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她看了看外頭的天氣,有些委婉地道:“這兩日天氣挺好的。”又問,“祖母會一同去吧?”
趙老夫人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等你叔叔回來,咱們再到外頭好好玩去。”又對周延之道,“你好好照顧妹妹,不要由着她的性子到處亂跑,她身體還沒好全,花樣又多。”
周延之諾諾連聲。
一旁的田儲則是道:“老夫人不用擔心,我一路陪着,不會讓妹妹有事的。”
聽了這話,趙老夫人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不出心中是放心多一點,還是提心吊膽多一點。
周延之已經道:“有田大哥一同去,我便隻看好妹妹就行了。”
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瞧着孫子的表現,趙老夫人心裏更擔心了。
自打廣南回來,周延之對田儲就是心服口服,真心把對方當做了大哥來看待。護國公府人丁稀少,他隻有周秦一個妹妹,唯一的叔叔還遠在北地,趙老夫人是個隔代的祖母,周延之小小年紀,就孤身一人入了宮伴讀,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一同入宮的雖然都是同齡人,但大家之間有攜手,也有提防,小皇帝雖然手無權利,到底還是天子,又兼宮中忌諱頗多,四處都是眼線,還有田太後在一旁虎視眈眈盯着福甯宮,誰都不得不謹慎以待。
周延之如今十七歲,泛泛之交甚多,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實在是少之又少,直至在邕州遇上了田儲、沈浒,三人袍澤共戰,沙場配合,背腹相托,完全是過命的情誼。
趙老夫人雖然不敢說對自家孫子的想法了若指掌,可也能猜到七七八八,自然知道指望周延之去防備田儲,實在是癡人說夢。
況且田儲全無逾距,不僅一直與護國公府傾心相交,反而還數次幫了大忙。平日裏更是時時想着,周秦說想吃桂花糕,居然大春天地跑去尋四季木樨,還真給他找出來了。送了桂花糕過來不算,擔心周秦吃不到喜歡的口味,還特意送過來一個點心師傅。
這樣百般體貼,又毫無所求,說要防備,到底如何防備才好?
人家隻說是心疼妹妹,把周家當做通家之好,自己難道要跳出來點破嗎?還是要攔着不讓他們來往?
趙老夫人心中歎着氣,喜憂參半地看着田儲表情溫和地與孫女說話。
三人商議了一會,決定擇日不如撞日,幹脆現在就出發。周秦還待要回屋去換衣裳,周延之已經道:“這樣就挺好了,又沒有旁人在,隻是去看看花木,也别折騰了。”
一行人辭了趙老夫人,或坐馬車,或騎馬,慢悠悠地出了門。
周秦許多天未曾動彈,一直縮在家中,今日終于有機會外出逛逛,如同籠中鳥兒得了自由,看什麽都覺得舒服。
她撩起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一路上商販叫賣,行人如織,空氣中飄蕩着酒香、菜香。
海棠在一旁笑道:“姑娘像是從沒出過府一樣,看得眼睛都不眨了。”
芳草則是接話道:“依我說,姑娘還是多多出來散散心才好,總在家中坐着,心情哪有在外頭這樣暢快。”
周秦與兩個丫頭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卻見馬車忽然漸漸慢了下來,不一會,就在路邊停了。
片刻之後,車門處聽得有人敲門,又有桂枝在外頭道:“給姑娘送些東西過來。”
芳草過去開了車門,接過來兩個大大的食盒。
桂枝在馬車外道:“田都尉說怕姑娘在裏頭悶,沿途買了些飲食果子,請姑娘打發時間。”
芳草道過謝,又把車門給關了,撐起了馬車地闆上活動的小木桌,把食盒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取了出來,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還有剩。
海棠發起了愁,一時拿了這樣出來,又一時把那樣放了回去,轉頭對周秦道:“姑娘餓不餓,想用些什麽?”
周秦倒是不餓,但是被那些酒肆、鋪子裏頭的香味一激,也有了幾分食欲,她放下簾子,坐到桌邊,頓時也被滿桌的東西給吓了一跳,道:“怎麽這麽多?”
隻見桌上擠了滿滿的小碟子,左邊一半是街頭零嘴小食,右邊一半是應季果子。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