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見他行動匆忙,特去問了,得了答複之後,也覺得這是好事,便不攔着。
隔了幾天,韓青帶過來一個做糕點的廚子。
“都尉說,府上姑娘愛吃廣南做法的桂花糕,又吃得合山藥棗泥糕,怕單給方子做出來味道不對,幹脆把人送過來。”
說着遞上了那廚子的身契。
趙老夫人吃了一驚,隻是現在人都送過來了,退回去倒是不給田儲面子。于是忙安排人準備了些回禮,跟着韓青一并送回去。
晚上她去找周秦,跟說了這事。
周秦詫異極了,道:“我隻是讓哥哥去打聽方子……”
趙老夫人苦笑,道:“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在她口中,田儲居然能跟實誠劃上等号了。如果韓青聽到這話,估計血都要吐出來。
想着孫子如今也是沾着田儲的光在學辦差,兩家再鐵的關系,也要有來有往,才能維系下去,趙老夫人不由得認真思考起怎麽才能好好還一份禮。
周秦有些郝然,道:“我讓哥哥幫忙問問田大哥有什麽想要的,哥哥現在都沒有問回來……”
趙老夫人道:“什麽想要的他家中沒有?就算承恩公府一時不湊手,宮中那一位也會想着。”
兩家如今的關系,像平常人家來往那樣送禮,就不太合适了。
她想了想,道:“算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說着看了看周秦的面色,又道,“這幾日是真的大好了,臉上都長肉了。”
周秦忍不住笑道:“祖母見天給我喂吃食,豬都經不起這樣養。”
趙老夫人正要說話,忽聽外面有人邊走進來邊道:“誰要養豬?”
卻是周延之從府衙中回來了。
趙老夫人笑道:“我養豬,養了你們兩頭光吃不長的。”
一時三人都笑了起來。
周延之走進屋,仔細端詳了兩人,道:“瞧着祖母的起色好了許多,妹妹也精神足了。”
周秦忙道:“正要找你,上回讓幫忙去問田大哥的喜好,你怎麽打聽了半天都沒消息了?”
說話間,芳草拎了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先給三人行過禮,又道:“廚房送了吃食過來。”
說着将食盒中的東西一樣一樣擺了出來,都是各色糕點。
周延之掃了一眼,奇道:“怎麽跟往日的不一樣。”
周秦沒好氣地道:“還不是你鬧出來的。”
周延之大爲驚奇,問道:“怎麽跟我又有關系了?”
“你跟田儲說了什麽?他送了個糕點師傅過來。”趙老夫人也道。
“我就問他要個方子……”他倒是想得開,不以爲意地道,“不就是個廚子嗎,給了就收着呗。”
周秦與趙老夫人互看一眼,爲周延之大而化之的态度無奈。
不過換個角度想,也許對田儲來說,這也不過是個糕點師傅而已,不用太過在意。
隻聽周延之問道:“祖母,咱們家馬行的馬肥是不是換了一家人收?”
趙老夫人道:“去年換的,怎麽了?”
周秦也道:“我記得原來那家好像姓丁,新換的這家姓張。”
趙老夫人點了點頭。
周延之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他把前幾日從田儲那邊聽到的消息轉述了一遍,因周秦在,他便把一些不太好聽的東西給隐去,隻說了個大概。
自從周秦在徽園中被芙蓉所傷,家中便戰戰兢兢,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要預先提防,甯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三千,就怕不小心又着了道。
聽了周延之的話,周秦感慨道:“怎麽最近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丁家敢出人攔我的馬車,難道還想不到有這一天?”
三人聊了一會,就着茶水吃起了點心。
趙老夫人嘗到那山藥棗泥糕,覺得味道有些熟悉,過了一會,暗忖:這東西怎麽同内造的一樣。
隻見盤中有桃花形狀、梅花形狀、菊花形狀的三種,她随意捏起一塊,中間嵌的是棗泥,外頭則是山藥泥,咬了一口,入口淡甜,濃濃的棗味跟山藥柔軟細膩的口感混在一起,并不能說是十分特别,卻讓人吃着很舒服。
她想了想,借口有事,回了房,讓人把那糕點師傅叫了過來。
對方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上去十分老實憨厚,行過禮之後就低着頭站在下首。
趙老夫人就溫言問他來曆。
他恭聲道:“小人姓李,原是廣南桂州人士,家中祖祖輩輩都是做糕點的,因父親犯了事,家産俱入了官中,小人也進了豐樂樓。”
趙老夫人“咦”了一聲,問道:“既是在豐樂樓,怎麽又去了承恩公府?”
那李廚子低眉順耳地道:“上個月承恩公府在四處尋會做廣南桂花糕的人,正好小人祖輩就是做這個起家的,試了一回,得了承恩公府的管事青眼,便給小人贖了身,這幾日學做山藥棗泥糕并其餘幾樣糕點,學會了,才過來咱們這的。”
話說到這份上,趙老夫人早覺出不尋常來。
兩家再好的交情,也不至于爲了一樣糕點,花費這樣多的心思。有這力氣,幹點什麽不好。
她想了想,讓人把桂枝叫了過來問話。
桂枝有些緊張,答話之前思索再三,才道:“世子爺好似是獻過俘一出宮就來了咱們家,聽說沒有回府,是直接過來的,因擔心咱們家姑娘毒性未愈。”
他話說得很慢,因爲不曉得趙老夫人問這話的意圖,隻得想清楚了,确保自己不多說一個字,也不摻雜一絲多餘的意思。
趙老夫人得了自己要的答案,便把人給打發了。
她閉着眼睛沉思了好一會,一時覺得自己是想多了,一時又覺得好似對方真的有那個意思。
而此時,周秦正拿着周延之做出來的防火方案看得入神。
周延之忍不住勸道:“讓你好好歇着,這東西傷神得很。”
周秦笑道:“天天窩着,都窩出病了,讓我幫幫忙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