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滿臉的吃驚,連道:“不是吧?沒聽說有诏書宣燕懿王進京啊!無诏入京,他難道要效仿肅王?!”
何蘇玉直翻白眼,道:“你真是一點都不關注外頭的事情,最近都在忙什麽呀!也不見你來找我,也不見你出門。”她頓了頓,接着道,“佳城郡主是跟着燕懿王妃入京的,聽說是因近太後聖壽,母女兩特代魏王來賀,光是壽禮都有好幾十車,大家都說燕懿王好大的手筆。”
燕懿王趙德昭是大魏極特殊的一位王爺,他是太祖皇帝嫡親的孫子。太祖打江山的時候,親弟弟在戰場上救下了他,自己卻以身代之,太祖十分難過,想到弟弟僅有一女,便把自己的小兒子過繼給他承嗣。
後來太祖登了基,心疼自己這個過繼出去的兒子,便把富庶的吳地分封給他。
老爹心疼兒子,哥哥卻未必心疼弟弟。新帝繼位,舍不得吳地大把的賦稅,卻又不想讓人笑話自己容不下人,于是重将滇地較爲豐産的一塊土地指給了侄子,并格外開恩,讓他繼承了爵位。
後來成了慣例,這一支便一直得以封王。
燕懿王離得遠,又深知自己無緣皇位,一直安安分分做他的太平王爺,從不掐尖要強,一遇上皇帝有什麽要求,他都是要一做十,很讨在位的人喜歡。
更令上頭放心的是,如今他年事已高,膝下卻僅有一女,很快這一大塊封地便可回收,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王爺。
按理來說,這樣一個人生的女兒應該很溫順才對,但奇怪的是,他的獨女趙環卻是極其跋扈,性格嚣張得令人讨厭。
周秦沒有見過趙環,卻對她的豐功偉績耳聞已久。據說她初次入京時才五歲,是燕懿王一路抱着入的宮,一放下就大哭,誰哄都哄不聽,後來是先帝抱了她才笑的。
先帝一方面喜她投緣,一方面有心拿燕懿王做門面,想着這不過是個女娃子,便大方地給了“佳城”的封号。不僅有封号,還有極好的封地,不過比嫡親的女兒趙珠略差一些而已。
後來燕懿王回滇地,趙環被彼時的田皇後留着在京城住了小半年,說是在京城留住,其實大半的時間還是在宮中陪趙珠一起玩,極少出來與京中女娃玩耍。然而就是這極少的幾次外出遊玩,就抓傷了兩個侯爺家的姑娘,還把一個侍郎府上的小女兒在大冬天裏踢到了半結冰的湖裏,雖然救得及時,那小女孩卻早已去了半條命,還破了相。
如今過去了這麽久,也不曉得這一位是否還是原來的脾氣。
如果還是那副暴脾氣,不僅楊妙芳得小心伺候了,其他去參加宴會的人也得注意行事。
周秦想着想着,突然覺得不對,“現如今才四月,離太後聖壽還有小半年呢,賀壽也不是現在吧?”
何蘇玉抿着嘴笑,“佳城郡主今年十九了,還沒有郡馬呢!滇地那個鬼地方,哪裏有什麽好人物,少不得還得來京城尋了。”
周秦心中一沉。
她不記得前一世有佳城郡主進京這一碼事。
難道因爲這一世哥哥跟祖母活了下來,所以很多事情都與以前不同了嗎?希望不要帶來什麽特别大的影響才好。
她換好衣裳,同何蘇玉一同去趙老夫人那邊用了早點。
趙老夫人見了何蘇玉,高高興興地招呼她吃東西,又誇她漂亮懂事,又誇她活潑醒目,還誇她這一身打扮得好,誇得何蘇玉同周秦告辭出門的時候連腳都是打飄的。
兩人辭别了趙老夫人,就在外廊上遇到了休沐的周延之。
周延之笑着同兩人打了招呼,從袖子裏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周秦道:“差點忘了,幫我帶給楊家大郎楊慎存吧,說我今日有事,去不成了。”
楊慎存是楊妙芳的哥哥,楊夙唯一的兒子。
周秦抽出信箋,抖開看信中内容,何蘇玉不好偷看,卻早按捺不住好奇心,對周延之問道:“周大哥怎麽今天才回帖子?”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卻不曉得骨碌碌的雙眼早已出賣了自己。
世交多年,周延之對何蘇玉倒是沒有什麽可避諱的,他道:“不喜歡這種男男女女想做戲一般作詩吟賦的宴會,前幾次就是早早回了帖子,那楊慎存卻偏要上門來請,推來推去的不好看,我索性今次先不說去不去,到點再給他說明白,倒是省了一番口舌功夫。”
周秦看完那一封繞來繞去的書信,重新塞了回去,将信件收好,笑道:“哥,我替你送信,你給我什麽好處?”
周延之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我這邊什麽東西不是你一句話就送過來的,偏還在這裏跟我耍小心眼。”又道,“我聽說今日那宴會人多得很,還亂,你早點回來了。”
又囑咐了好一會才讓兩人走。
何蘇玉嫌一個人坐車無聊,鑽上了周秦的馬車,一上車就用羨慕的口吻道:“一樣是哥哥,怎麽就差這麽遠,周大哥一眼就能看穿那楊妙芳的宴會無聊……”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停住,咬了咬嘴唇,小心地問道:“憲姑,假如,我是說假如,有那麽一個人,他比不上你哥哥那麽出色,但家世條件都還過得去,人也挺好的,他喜歡你,你祖母會同意嗎?”
周秦微微一笑,問道:“這話你幫誰問的?”
何蘇玉打了個哈哈,便将這一頁揭過。
馬車很快到了楊府,才進了門,便有兩個老嬷嬷笑着迎上前來招呼,引着二人去了後園。那二人一路走一路同周秦二人介紹這府上各處來曆,何蘇玉不耐煩聽,便問道:“今日已經多少人到了?”
一個婆子笑着答道:“到了大半了,裏頭才在念叨兩位呢。”
周秦挽着何蘇玉的手走過一大片花叢小徑,一拐過彎,就見到眼前蜿蜿蜒蜒的一條小溪流,溪流兩岸放着許多小幾子,上置筆墨、酒水,竟是要仿照前朝來一場曲水流觞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