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麽也在?”她失聲道。
許近庭跨坐在一匹棕栗色的高頭大馬上,一身短打裝束,打扮成一個朝氣蓬勃地少年郎,他将右手食指豎在嘴巴前面,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打馬到了她的馬車邊上,低聲道:“别大驚小怪的,我也去給大哥搭把手。”
許芸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卻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是許近庭的表情……與往日相比,居然好像多了幾分……唯恐天下不亂?
什麽搭把手,明明是去瞧熱鬧。昨天還說得義正言辭的,搞半天居然是在糊弄她!
許芸嘟着嘴巴拉開了車簾,果然許近庭還沒走遠,看她望着自己,還低聲同她打了個招呼,口中道:“其他的都交給你了,我去跟着大哥。”
他自覺自己做得到位,殊不知在許芸眼中,活脫脫就是一個不靠譜的。
搞半天,還是得靠自己!
許芸歎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身上擔子更重了。
護國公府内,周秦兄妹兩正認認真真地聽着趙老夫人交代。
“帶上白虎活絡丹、雲南白藥、降香桐花膏這些去,還有止血的三七蒲黃帖……多帶幾雙襪子,若是濕了汗防着要換。”
“珊瑚。”她喚道。
珊瑚連忙站了出來應是。
“去看看姑娘的馬靴合不合腳,不要穿了去年的,踩久了腳蹬子腳闆要痛。”
珊瑚領命而去。
趙老夫人又叫了周延之,“……多帶幾根長棍子,如今才開春,野草茂盛的地方要少去,小心有蛇,看到不對先用棍子掃一掃,不要驚到了你妹妹……”
絮絮叨叨,一炷香都要燃盡了,她還沒有說完。
周延之耐心地聽着了半天,又将趙老夫人說過的撿重要的一一複述了一遍,才帶着周秦出了門。
一出了趙老夫人的院子,他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笑道:“下回再帶你出去玩,要去打個金籠子把你裝起來。”
周秦也松了口氣,面上卻露出了甘之如饴的笑容。
正屋裏,趙老夫人拿了好幾家年輕人的年庚在比對。
孟嬷嬷幫着她将幾人的姓名按橫排謄寫,又把出身、年庚、家族情況、來曆等等一一打豎寫了,方便對比。她抄完一遍,又重新核對過了,才将幹透了的紙張遞給趙老夫人,口中道:“這樣看着倒是都還不錯,隻是不曉得人是什麽情況。”
趙老夫人接過謄滿了字迹的紙張,一面慢慢看着,一面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些東西看看就罷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要處上一陣子,才知道行不行。”
孟嬷嬷将散落的宣紙一張一張收起來,放到一旁的沉香木匣子裏,用銅鎖鎖了。
趙老夫人拿筆圈出幾個人名來,把紙張遞還給孟嬷嬷,道:“就這幾個吧,讓張壁家的幾個去打聽打聽。”
孟嬷嬷應喏。
她把紙疊好,仔細地收在袖兜裏,思來想去,還是開口勸道:“老夫人,少爺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好好瞧瞧合适的人家了?”
趙老夫人搖了搖頭,“他如今還在宮裏侍讀,等過一段出了來再慢慢相看也不遲。”
孟嬷嬷隻好将一肚子話又咽了回去。
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親政,他一直不親政,少爺就一直得在宮裏陪着,難不成皇上三十好幾才親政,咱們家少爺也跟着三十好幾不成親嗎?
在宮裏侍讀也不影響在宮外娶親啊,況且如今還不是娶親,隻是說親而已。
“就是憲姑我也不打算讓她太早出嫁,我還想多留她幾年。”趙老夫人歎了口氣,“你說一晃眼,孩子都大了,我也七老八十了。”
“還是早些定親才好。”孟嬷嬷連忙接道,“成親可以晚些,親事得早點定下來,再過幾年,好的都被挑沒了。”
趙老夫人登時被逗笑了,點着她道:“你啊你……說你什麽好呢,比我這做嫡親祖母的還着急!”
孟嬷嬷也呵呵地笑,“倒不是着急,隻是瞧着許多姑娘樣樣都好,嫁得卻不如意,咱們姑娘這般出挑,必得找一個既知冷知熱,也能封妻蔭子的才行!”
趙老夫人點了點頭,想到早逝的長子與長媳,竟出了神。
此次外出周延之出的頭,讓家裏的馬行在北郊騰了一片草地出來,提前讓人布置打掃了,又備了熱水吃食藥品等等,專候着一群人前去玩耍。
周秦下了馬車,卻見何府的車馬早到了,便跟着進了一旁的房舍内去換衣裳,果然聽得何蘇玉的聲音。
“快快給我把頭巾換了,等憲姑進來,讓我吓她一跳!”
周秦向門口伺候的小丫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忍着笑進了有聲響的裏間,裏面三兩個丫鬟圍着何蘇玉打轉,又有給她包頭的,抖衣服的,整理馬靴的。
何蘇玉換了一身男子勁裝,短打頭巾,活脫脫便是一個穿了男裝的小姑娘。
周秦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口中道:“哪裏闖進來的宵小,快通知護衛把他抓了。”
何蘇玉唬了一跳,連忙回頭,見是周秦,舉了手就要來打她。兩人在房裏笑鬧一陣,何蘇玉讓丫頭拿了身男子裝束出來,對周秦道:“來,把這個換上了,咱們也出去扮個風流子弟,跨馬勁裝小帽,出門追逐春光,看能不能騙得幾個人上鈎。”
她衣着打扮,樣樣都是男子行狀,偏偏舉止動作仍是小女兒姿态,恐怕走了出去也隻能騙騙三歲小兒。
周秦忍俊不禁,笑道:“你這樣是不行的。”
何蘇玉不服氣,“哪裏不行了,你看我這打扮,看我這頭發!”
周秦被她逗得起了性子,對她勾了勾手指,笑道:“将衣服拿來。”
上輩子她接了叔叔的人手後,曾有一陣子常要出門辦事,女裝到底不方便,便着了男裝,當時海棠她們還笑言自己是個風流俊俏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