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陪伴你的大叔

他是一個人很孤獨的人,總之我與他交流的并不算深入,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我的家坐落在城市的角落,和絕大多數地方一樣,這裏有一條不甚寬廣的馬路,馬路兩側是破舊的樓房,綠化帶的大樹樹伸出粗壯的枝桠形成晴天遮陽雨天遮雨的樹冠,街道聚集的人群日趨老齡化,到了傍晚就能看到随着鳳凰傳奇的音樂翩翩起舞的大媽。

我在這裏居住了十多年,剛剛搬到這裏的時候我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的家裏還是大人們拿主張,一轉眼的功夫,上學的孩子已經可以養活自己,門口的鐵門破舊了很多,身邊人也漸漸不見了。

如果這裏面臨拆遷,我還有些舍不得這裏,畢竟這裏到處都是我生活過的痕迹,假如我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那肯定會不知所措。

我想起了樓上那個經常找我下棋的大叔,他這麽多年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住,也不見他有兒女或親人,當然,找我下棋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走過樓道口時碰見了他,他蒼白的頭發佝偻的背讓我有些感觸,他沖我笑了笑然後蹒跚着腳步慢慢離去,我幾次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畢竟,我也不是過去的那個小孩了。

滿臉笑意的大叔已經變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我還記得他的笑,還記得我們都是臭棋簍子。

大叔姓夏,至于叫什麽他并沒有告訴我。

我依稀記得大叔搬來的時候,是我的外公去世的第二年,當那個一直陪伴我的人離開這個世界時,我才知道人的生命是這麽脆弱,那是我第一次經曆親人的離世,我的哭泣和叫喊都不能讓那個已經冰冷的人重新蘇醒。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生命是一條單向通道,隻能前進不能後退,而人的記憶則是世上最大的謊言,終究有一天會被遺忘,就像什麽都未發生過。

我的外公非常喜歡下棋,而我也剛好學了一點,隻是半吊子水平,大叔跟我差不多,于是我們一老一小一拍即合,每個寒暑假都殺個天昏地暗,不過我們的水平從未提升過……

我問他,爲什麽你總是一個人生活呢,一個人生活是很寂寞的。

大叔說他曾經經曆過一次非常可怕的災難,在那場災難中他失去了一個生死與共的戰友,失去了一切,他這一生都沒有子女……我那時就想,如果将他的一生叙述出來,那一定是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

寒來暑往,不知幾度春秋,我的母親終于拿到了安置房,不再痛苦于幾個兄弟時不時的責難,那時起我便離開了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去到一個新的家裏,我曾經不願過去居住,我的母親就鄭重的告訴我,那才是我的家,否則就一定會遭人非議。

爲了讓母親不難過,我終究離開了這裏。

這個暑假我始終未能見到大叔,那時我已經開始學着寫作,盡管進展不順我還是堅持下去,我知道那才是我想要的。

往後的日子裏我見到大叔的機會越來越少,甚至一年半載才能見到一次。

我時常會想起和他下棋的日子,那段時間我總覺得很快樂,想着想着我就有了繼續寫下去的動力,直到有一天……

我的母親過世了,那是我第二次直面死亡,也是我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我重新搬回了這裏,這個老舊的角落,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大叔終于要離開了,他說他在這裏呆了足夠久,現在也是時候出去看一看了。

我有些難過,大叔年近古稀,恐怕這次分别,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我始終沒能向他告别,在一個我外出辦事的日子裏,大叔悄悄的走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上路,就像他一個人來到這裏。

過了幾天,我的生活也恢複了平靜,我像往常一樣去上班,在傳達室那裏得到了一封信,我看了一眼落款,寄信人叫夏汐。

這封信沒有内容,裏面隻有一本書,令我驚訝的是它連書名都沒有,封面是空白的。

書的内容令我瞠目結舌,竟然是我第一本小說的内容,隻是有點小小的變化,不過遠比我撰寫的精彩,我忽然想起來我的男主角就叫夏汐!

正當我發呆的時候,從信封中掉了一把鑰匙出來,我将其撿起來看了看,鑰匙上的編号是大叔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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