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我們的車皮現在基本上已經拿不到了，這令我們的薯片也受到了影響。”鄒援朝說道，現在縣蔬菜公司還沒有生産，可是三塘火車站卻甯願把好不容易批到的車皮留給縣蔬菜公司用，而不管大可公司的貨物堆積如山卻運不出去。
“縣蔬菜公司不是還沒有生産麽？”王小明問道，現在他對于工廠這邊很少再管，除了每個星期六晚上會例行住到山上之外，其他時間他一般待在家裏，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陳淑珍就很不喜歡他住在外面，哪怕是山頂上自己的工廠宿舍也不行。
“對啊，但是現在三塘鎮火車站已經不向我們提供專用的車皮，他們已經把北京那邊批給我們的車皮轉給了縣裏。”鄒援朝說道。、
“這是很正常的，我們是私營企業，而縣蔬菜公司則是國營企業，在這方面他們有更大的優勢。所以能多争取車皮就多争取車皮吧，但是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火車站，我們還得另外辦法，既然鐵路運輸出現問題，那在沒有得到徹底解決之前，我們要準備公路運輸，否則從其他火車站想辦法。”王小明說道，如果三塘火車站沒有政府部門跟他競争，那火車站是不會故意短缺大可公司的車皮的，但是現在既然縣蔬菜公司介入進來，王小明也沒有辦法，他知道，如果自己想意氣之争，那是後損失的絕對會是自己。
“三塘火車站不給我們提供車皮除了你說的原因之外還有個人因素在裏面，正是因爲某個人的原因，三塘火車站才不再向我們提供車皮，據我從林站長那裏聽到的消息，他們已經得到上面的指示，從現在開始，所有的車皮都必須給蔬菜公司留着。”鄒援朝說道，本來自己的工廠也是向北京供菜，但是現在S縣蔬菜公司成立之後，上面就隻知道S縣蔬菜公司而不知道大可蔬菜廠，所以上級領導的指示也隻傾向于S縣蔬菜公司，而把大可蔬菜廠忘了。
“是誰？”王小明問道，自從自己辦企業之後，好像還沒有碰到有人故意和自己作對。
“你們村的王得勝。”鄒援朝說道。
“他不是在家時的鋁制品廠做事嗎？什麽時候到縣蔬菜公司了？”王小明問道，他對縣蔬菜公司的事既不過問也不幹涉，所以對王得勝已經進了縣蔬菜公司也是不知情的。
“自從周強擔任縣蔬菜公司的總經理之後他就跟在了周強的身邊，現在雖然隻是擔任了縣蔬菜公司辦公室的副主任，而且到現在爲止還是職工編制，但是聽說他的權力卻相當大，因爲蔬菜公司采取廠長負責制，也就是由周強全權負責，而王得勝又很得周強的信用，所以……”
“所以王得勝就有意跟我們作對，把他們現在還用不上的車皮甯願空在那裏也不給我們用，對嗎？”王小明說道，如果是王得勝，王小明覺得合情合理，畢竟他老子被自己父親給下台，他又因爲作弊想進村裏的委培名單而被鑄管廠開除，現在他小人得志，不想自己找點麻煩是不可能的。
“對，我聽說他雖然隻是蔬菜公司辦公室副主任，但是權力相當于副總經理，不管是進貨還是出貨都要經過他手。”鄒援朝說道，雖然王小明不關注縣蔬菜公司，但是他作爲大可蔬菜廠的廠長，那就得仔細關注才行，他的想法跟王小明不同，從周橋山有了那個要讓S縣自己辦一家蔬菜公司開始，他就已經把這家公司當成了競争對手，鄒援朝甚至還想辦法送了兩個親戚到縣蔬菜公司上班，順便也把那裏面的關節打通了。
“這件事我會跟周副縣長跟周強說，但是可能不會得到太大的改觀，事情還得靠我們自己，你到省城去一趟，考察一下大型貨車，我們需要購買一些，鐵路運輸雖然安全又快速，但是如果我們自己有貨車，那公路運輸就控制在自己手裏，哪怕速度慢點，但是卻能保證不會被人卡脖子。”王小明說道，自己做的薯片跟蔬菜每天都是大批量生産，薯片還好些，每天是固定的，七點二噸，一輛大貨車就可以拉完，跑遍全國三十輛大貨車就足夠了。但是蔬菜則不到，每天都是上百噸，有時甚至是二百多噸，幾天下來就是堆積如山，根本運輸不過來。
“可是我們的資金現在卻不多，今年村裏要修路，你可以承諾捐五十萬的，而蔬菜廠也是新建的，加上流動資金，能拿出來的實在不多啊。”鄒援朝說道。
“沒關系，我們又不一次性買足，先買個十輛八輛，組建一個車隊，以後每個月慢慢的增加，不用半年我們就能有一個上規模的車隊。”王小明說道。
“那行，我們還可以向市火車站跟省火車車租車皮，就算三塘火車站不給我們車皮，其他火車站還是一樣。”鄒援朝說道。
“好，明天我就先去省城。”鄒援朝說道，王小明把事情定了基調，他隻需要具體實施就簡單得多。
……
在縣蔬菜公司周強的辦公室。
“王得勝，我聽說你讓三塘火車站給我們預留了二十幾個車皮，而王小明那邊卻連一個車皮也弄不到？”周強昨天晚上接到了王小明的電話，雖然王小明是私營企業，但是他要做的卻是爲全鎮老百姓賣菜，政府本來就應該扶持，但現在王得勝卻在故意爲難他們。
“周總，現在的車皮可是越來越緊張，我們馬上就要開始收購蔬菜，我們總不能把自己的車皮讓給别人吧，從三塘鎮到北京可有上千公裏，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到的，現在他們的菜堆積如山你心痛，如果我們自己的菜堆積如山呢？如果你願意把我們的車皮讓一些給他們，那我無話可說馬上去辦。”王得勝說道。
“不用了，蔬菜收購的事怎麽樣了？”周強問道。
“随時可以。”王得勝道，本來一個星期前就可以收購蔬菜，隻不過進口的設備有點水土不服，一次在調試當中，他們的設備可不像王小明那樣是上門服務，而是由縣蔬菜公司派技術人員到美國去學習培訓，你想，S縣有幾個既有說英語又可能當技術員的？在美國培訓了近一個月，回來之後還是得經常打越洋電話咨詢，而且每次通話時還得帶個翻譯。
“今晚在全縣各個電視台發通知，從明天開始正式收購蔬菜。”周強說道。
“可是财政局那邊的收購資金還沒到位，沒錢怎麽收菜？”王得勝問道。
“王得勝，你一問這個問題人家就會知道你肯定沒在政府部門任過事，收農民的菜還用什麽錢啊，直接打白條，等我們從北京的經銷商那裏拿到貨款之後再付給他們。”周強說道，這次蔬菜公司的預算可以說是一再超支，到目前爲止投資近一千二百萬元，差不多比預算高出了一倍，要是按王小明的核算，那更是超過一倍不止。
“啊，那要翻章嗎？”王得勝沒想到還有這一招，他以前倒是經常收白條，像三塘鎮政府來鑄管廠要這要那的，最後都是打白條，可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要給别人開白條了。
“那當然得蓋章，這個章子代表的就是政府公信力，沒有這個章誰敢把菜賒給我們？”周強說道，他說的完全沒錯，農民就是相信政府的公信力，可是如果一旦政府不講信用呢？那政府的形象、公信力、信譽、誠信都會慢慢的降低，直到有一天，人們視白條如洪水猛獸。
縣蔬菜公司是提前一天收購蔬菜，公司要明天才會正式開始加工，今天隻是準備原材料罷了。
“你們怎麽不付現錢的？”當第一位送菜戶興高采烈的把菜全部稱完之後去結賬，他才知道，縣蔬菜公司的價格非但比三塘鎮那邊的價格要低一分錢一斤，而且還不是給現錢，一張白條上面蓋個公章。
“不是不付現錢，而是要等一段時間，你想，我怎麽能知道你們送來的菜是新鮮的呢？再說了，這條子可以抵農業稅的，我們是國營企業，難道還會騙你的錢不成？”王得勝說道。
農民不管你會不會騙他，他們隻是覺得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才是最穩妥的，回去之後腰裏裝着票子，走起路來腰杆子也挺得直一些。
而在後面的人聽到今天竟然沒有現錢收之後，一片唏噓，很多人還在想着拿了錢就順便去縣城給家裏買點東西，現在倒好，連運費還得自己貼。
而還有一部分人已經準備讓自己雇的司機掉頭，去三塘鎮，去王家村找大可蔬菜廠，那裏能拿到現錢，辛苦了幾個月卻不能拿到錢，這讓他們如何覺得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