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知前路多長，即使一開始義無反顧，随着時間流逝，也忍不住心犯嘀咕，意志動搖。
數到第兩千一百階，伊沃終于踩上了平地，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漆黑的空間，沒有光源，大約二十米外，有微弱光芒閃爍，輪廓是複雜的符文。
伊沃拿出火把，浸潤燈油，呼的一聲點燃，照亮這片地下空間。
地下空間四四方方，中央有一座漆黑的尖頂石碑，刻畫着淡藍色符文，幽幽閃爍着微光，在石碑左右兩側，是兩座隻到普通人腰間的梯形小祭壇。
伊沃轉了一圈，确認隻有這三樣東西，來到石碑下伸手撫摸，觸覺冰涼，不知道漆黑石碑是用什麽材質建造，十分順滑宛如玉石。
老德詫異道：“這座石碑，很像傳說中的聚魂碑。”
“聚魂碑？”
“一種罕見的煉金造物，作用是創造一個專門儲存亡靈的特殊空間，就像空間戒指一樣，你知道煉金術的基本原理是‘等價交換’、‘殺死材料，賦予新生’。亡者之魂本就屬于純淨、珍貴的煉金材料，消耗大量鬼魂能制作出‘魂石’，作用非常純粹，大幾率提升任何附魔裝備、煉金造物的質量。”
伊沃倒是知道“魂石”，屬于亡靈巫術範疇，娜菲提到過，說是因爲違背了道德，被禁止制造了。
這座矗立在回歸之地的城堡地底，竟然擁有一個聚魂碑，建造者是誰？又有什麽目的？還有爲何荒野上木讷前行的鬼魂會本能避開，不應該是被吸引嗎？
“聚魂碑飽和時，會自動驅逐靠近的亡靈。”老德給出了解釋。
也就是說這座聚魂碑已經充滿了鬼魂，開啓聚魂碑需要特殊的方法，隻有建造者知道，就像一樣。
他目光轉向兩個祭壇，突然一愣，祭壇的平台上各有一個凹槽，一個是長條形，一個是圓形，輪廓很熟悉。
伊沃靈光一閃，拿出教皇冠冕和潔白權杖，外形和祭壇凹槽輪廓完全一樣，意義不言自明。
“沒錯，就是這裏！”
伊沃目光一閃，緩緩把潔白權杖和教皇冠冕放進凹槽，嚴絲合縫。
“嗡——”祭壇顫動，猛然噴出兩道金光，射在房頂，整個地下空間仿佛乍然間活了過來，如同小蛇般的金紋以祭壇爲中心浮現，迅速爬滿地面、牆壁、房頂，宛如某種法陣。
伊沃已經退到了階梯口，地下空間爆發金光，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光芒緩緩收歇，伊沃睜開眼，一個冒着金光的身影憑空出現，身影是半虛幻的靈體，臉上是一團亮光，根本沒有面容。
澎湃的神聖氣息洶湧而來，宛如浪潮，在即将蔓延到伊沃時忽然收歇，如潮汐般收回發光靈體，伊沃眯了眯眼，升起警惕。
發光靈體轉頭，雖然沒有眼睛，但伊沃能感覺到他看了看祭壇上的兩件信物。發光靈體開口，聲音缥缈虛幻，“你是誰？”
伊沃攤了攤手，“我也想問這句話。”
發光靈體手指微動，兩件信物飛回伊沃手裏，他緩緩道：“除非絕境，教庭是不會派人來找我的。”
“所以……你就是聖徒？”
“嗯。”發光靈體道：“聖徒、聖靈，或者教庭創始人，随你怎麽稱呼。”
伊沃心神劇震，眼前的靈體，竟然是教庭的創始人？！
教庭建立于上古曆，得到衆神的眷顧，代替神傳播教義，傳播博愛，統一信仰，在此之前，每個大陸将其他人信仰的神祗都視作異端，經過教庭的啓蒙，才恍然知道原來衆神是一夥的，才得知神系差别，後來即使擁有自己的信仰，也不會貶低其他神祗，所有被教廷承認的信仰都是“合法”。
而教皇和牧首告訴伊沃的是另一個版本，教庭建立的初衷，是爲了阻止衆神用戰争手段搶奪信仰，造成的餘波破壞主世界，表面上成爲諸神的走狗，用溫和手段發展信仰，實際是變相遏制信仰的擴張。而想出這個方法的，就是眼前的靈體……準确的說，是生前的他。
“孩子，你既然來找我，世界必然發生了劇變。”聖徒沉聲道：“告訴我。”
伊沃滿心都是疑問，猶豫了一下，便将教皇、牧首、主世界屏障、黃昏的猜測說了出來，既然是教皇牧首讓他來尋找聖徒，他也沒其他人能相信了，當然伊沃并未全說，保留了拟形者的信息。
聖徒沉吟，“你是教皇和牧首選中的人，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伊沃忍不住問道：“牧首和教皇要我來尋找你，說你能指引我的方向……”
聖徒緩緩道：“最後一代傳承着真正使命的教皇和牧首已經死去，你就是最後的傳承者，我會回答你的疑問，并且賦予你新的使命。”
伊沃定了定神，滿腹疑問，選了一個切入點，“你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觀測世界的變化，諸神是我的敵人，我有特殊的力量能維持我的不死，隻有我當初傳下的兩件教庭至高信物能召喚我的存在。”聖徒道，“回歸之地，重要性僅次于主世界，”
“死亡後的歸宿，乃是最終的問題。”聖徒拍了拍聚魂碑，“生命分爲兩個部分，肉體與靈魂，靈魂是很純淨的煉金材料，與肉體一樣具有能量，而能量從哪裏來呢？”
伊沃眉頭一挑，“從……世界？”
聖徒點頭，“是的，能量來源于世界本身，肉體死後腐爛分解，能量反饋世界，而靈魂卻來到回歸之地，那靈魂的能量去哪了呢？”
“不知道……”伊沃遲疑道。
“呵呵，死界諸神不在四大神系當中，當然是有原因的，他們的誕生，還早于天國諸神，回歸之地遵循世界規則誕生，而死界衆神的職責，就是将靈魂湮滅化作純淨的能量，反饋到每個生命原本的世界，維持每個世界總能量的不變。”
伊沃腦海閃過一道驚雷，脫口而出，“能量守恒？！”
“嗯，是這個意思，你也許知道一個說法，叫做‘世界衰退’理論，世界的頂尖戰力數量，始終處于衰退，越來越少人達到傳說等級，因爲世界的總能量是有限的，而生命卻越來越多，所以分出來的能量越來越稀薄……”
伊沃點頭，他從山丘巨人口中聽過這個理論。
“而回歸之地的職責，是維持世界的總能量守恒……至少曾經是這樣。”
伊沃有了不詳的預感，“那現在呢？”
聖徒緩緩道：“假設有兩堆篝火，穩定燃燒，假設把其中一堆篝火的燃料分給另外一堆，另一堆篝火會越來越旺，而原來的那一堆則逐漸熄滅，靈魂……就是燃料，不同的世界，就是篝火。”
“諸神并非蠢貨，他們發現了教庭的掣肘。”聖徒低聲道：“早就作出了反擊。”
伊沃呼吸幾乎停止，他聽見聖徒緩緩說道。
“死神是死界掌管者的頭銜，它并不屬于塔納托斯，塔納托斯隻是個簒奪者，他的前任，名爲……”
“哈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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