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谷部落先祖墓地,一代代的拟形者安息于此,墓碑上覆蓋着冰雪。
一個魁梧的黑衣男人沉默站在墓地前,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一個戴着金屬面具的法師恭敬地等在他身後。
如果伊沃在這裏,就能認出來,這個黑衣男人就是自稱爲另一個拟形者部落的“黑獅”。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黑獅喃喃,語氣複雜。
法奴低聲道:“六十五年了。”
“你心裏是恨我的吧。”
法奴深深低着頭,不發一語。
怎麽可能不恨呢,喪失了六十五年的自由。
黑獅臉色自嘲,淡淡道:“放心,你很快就會解脫的。”
風雪中,寒谷部落村長佝偻的身影遠遠走來,看見黑獅,皺紋密布的臉上毫無意外之色,仿佛早就知道黑獅會出現在這裏,根本不像他曾經對伊沃所說的,對另一個拟形者部落一無所知。
“族長。”黑獅微微颔首。
村長拄着拐杖和他并肩站立,望着先祖墓地的眼神十分複雜,“你的時間到了?”
黑獅點了點太陽穴,“我的靈魂之火,已經接近熄滅了,第三詛咒即将奪走我的生命。”
“我會爲你準備墓地的。”村長歎息道。
黑獅卻搖頭,“不用了。”
村長深深瞥了他一眼,“你想做什麽?”
“我放棄了,這噩夢般的宿命,也許根本是錯的。”黑獅語氣悲哀。
“曙光已經出現了,這麽多年的堅持,難道你想在黎明之前放棄?”村長皺眉。
“隻有伊沃才是希望的曙光,”黑獅自嘲地笑起來,“看看我們,根本沒資格自稱族群。你對我弟弟做的事,我理解你,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你是想挑戰我嗎……”村長語氣凜然起來,“哈爾頓?”
黑獅搖頭,“格雷岡果留下來的方法救了族群,但他未必安了好心,族長,我不後悔身爲拟形者,不後悔背負這份仇恨,不後悔将我的性命交給你,我唯一的希望,隻是給族群留下未來的薪火。”
“統治萬族,那才是我們應該有的未來。”村長挺直了背,再也不像那個和藹、老朽的老頭,身影挺拔得仿佛能戳破蒼穹,如同蠻荒古獸般的強大氣息不經意散發而出,僅僅流露出一絲氣息,一旁的法奴就被震懾得癱倒在地,眼神難以置信。
“這、這種氣息……高、高位……”法奴失神地喃喃自語。
黑獅苦笑,突然作出了驚人之舉,手指如勾,竟然将自己的心髒掏了出來,泵出的熾熱鮮血如同噴泉,他的臉色遽然蒼白,依靠着強悍的生命力,才沒有立即死去,但也差不多了。
“你瘋了?!”村長怒喝,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黑獅,一旁的法奴似乎感同身受,捂着心口瘋狂痛嚎,在雪地裏打滾,口噴鮮血。
暴露在空氣中的心髒連接着密密麻麻的血管,竟然還在強勁跳動,黑獅顫抖着把心髒遞到村長面前,嘶啞道:“族長,這是我最後的奉獻……”
“這就是你放棄的方式嗎?!”村長神色暴怒,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水晶球,貼在黑獅的額頭上,急躁地注視着黑水晶球的内部,仿佛在焦急等待某些異象的發生。
“不用費勁了,”黑獅虛弱道:“我不會進去的。”
村長臉色抽搐,咬牙切齒道:“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族長,我隻有最後一個請求,”黑獅呼吸越來越急促,“給……給他一個機會,伊沃是……唯一的……”
村長臉色鐵青,眼角眉梢跳動着冰冷的怒火,“不可能!”
“我……就知道。”黑獅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對族長太了解了,幸好早就留下了後手,那個小子,應該已經看過《格雷岡果的煉金手劄》了吧,部落裏沒人知道伊沃腦海裏的定靈針。
“拟形者怎能再重蹈曆史覆轍,族群的未來就交給你了,唯一的……後裔!”
黑獅閉上了眼睛,生命氣息消散,就在他死亡的瞬間,法奴七竅流血,滿懷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黑獅的屍體,“原來這就是你說的解脫……”
還沒說完,法奴也死了。
貼在黑獅額頭的黑水晶球沒有絲毫變化,村長默默收起了水晶球,合上了黑獅的雙眼,淡淡道:“哈爾頓,死亡是懦弱的逃避,我看不起你。”
說罷,村長大口吞下了黑獅的心髒,動作娴熟自然,仿佛習以爲常。
村長的氣息變得更加強悍,他跺了跺地,面前出現了一個土坑,他把黑獅的屍體扔了進去,蓋上泥土,随手将一塊石頭削成墓碑,迅速完成了簡單的墳墓。
“影。”村長對着空地叫了一聲。
一道影子從淡變濃,憑空出現,正是黑袍影叔,他瞥了一眼黑獅的墓碑,淡淡道:“死的真憋屈。”
“懦夫而已。”村長語氣冷漠,道:“把伊沃帶回來。”
影叔語氣漠然,“不用告訴哈瑞肯?”
“哼,一個廢人,”村長冷冷道:“我要他親眼看着兒子轉變!”
“知道了。”影叔消失。
……
耿雷臉色古怪,從剛才開始伊沃就對着這本不知道什麽語言的書發呆,難道伊沃看得懂這本書?
“伊沃先生,您……看得懂?”
伊沃急忙勒住脫缰的思緒,忍着震驚,故作平靜道:“我嘗試能不能看懂。”
“所以結果呢?”
“看不懂。”伊沃用莫大的毅力忍住繼續閱讀的欲望,雲淡風輕地将《格雷岡果的煉金手劄》塞回書架,随手拿出另一本龍語著作的書,似模似樣地讀着,裝作不經意道:“耿雷,我這邊暫時沒事了,你不是還要去查資料嗎,盡管去吧,不用管我。”
“好吧,您請自便。”耿雷有些不舍地離開了,他還想再和伊沃多套近乎,起碼想問問資助的金額是多少。
見耿雷離開,伊沃急忙再拿出《格雷岡果的煉金手劄》。
和在他心裏留下了疑窦,暫時無法解答的疑問,伊沃隻能壓在心底,繼續往下看。
“至尊法師、泰拉帝、九塔三者的力量,留下的詛咒近乎于規則,對我來說,是最可怕的詛咒,我感受到了法力在暴走,我的身體變得千瘡百孔。
至尊法師的生命何等高貴,卻因爲懼怕我們展現出的潛力,擔心我們未來的複仇,而獻出了生命,與我們同歸于盡。
其他種族消滅我們的決心,無比堅定!
我們潰散的法力,無法抗衡這瘋狂的力量。
第一個法師倒下了,僅僅在詛咒生效的半小時之後。
一個又一個法師死去,一天以後,數百名拟形者法師,全都死于非命,我們抗衡不了這恐怖的詛咒。
我的生命之火也即将熄滅。”
伊沃終于知道了“賢者”的身份,是拟形者中最強的法師。
果然,在被詛咒之前,拟形者曾有很多法師。
但是至尊法師的犧牲、泰拉帝百年法力、九塔的能量,讓詛咒變得堅不可摧。
于是拟形者的法師,變成了曆史的塵埃。
敗者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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