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騎士隊長無法傷害小黑,但伊沃并非不死之軀,在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下,傷口逐漸增多,若非有小黑牽制,他的傷勢會更加嚴重。
伊沃狠狠一咬牙,此時他也顧不得隐藏,身體猛地膨脹,撐爆了黑袍,再度變身四五米高的烏拉爾白熊。
饒是聖殿騎士隊長意志堅定,也不由驚得瞳孔一縮。
一旦決定變身,等于伊沃放棄了逃跑,烏拉爾白熊的身軀太顯眼,逃離的幾率接近于零。
“吼!”
烏拉爾白熊和小黑與聖殿騎士隊長戰成一團,四周樹木不斷被餘波震碎,茱蒂和布魯斯在巨大的聲響中終于回魂,驚恐地縮在一旁,駭然不已。
聖殿騎士隊長靈活地閃避着白熊的攻擊,在伊沃的身上跳躍,留下一個個傷口,伊沃渾身白毛染血,憤怒地咆哮,變身後的強大力量,對聖殿騎士隊長有了一點威脅,但這威脅并不足以傷害他。
“刷!”
一道血痕出現在心髒部位,慘白的胸骨隐隐可見,伊沃的體力随着出血而流逝,疲憊不堪。
“老德,我撐不住了,”伊沃虛弱不堪:“用使徒形态吧,再撐最後一會,如果無法拖到帕羅到來,就動用最後的底牌。”
惡魔之力随着心髒泵血瞬息間充滿軀體,伊沃精神一震,新生的力量充滿身軀,渾身燃起冰藍色的幽火,宛如一個火熊,粗大的鎖鏈從手腕巨環上伸出,沒入心髒部位,渾身白毛的末梢都在噴發着冰霜與藍火,一對漆黑羊角從熊頭上生長出來。
伊沃在變身的情況下激活了惡魔使徒形态,兩兩相疊,實力進一步增長。
“這是最後的拖延了!”
第二次使用,惡魔使徒形态對身體的負擔小了很多,德馬西亞驚訝道:“你第二次觸發惡魔使徒形态,消耗的生命力竟然減少到了三十年,負擔也變小了,能夠保持五分鍾以上。”
“這是什麽意思?”
德馬西亞驚歎道:“不愧是拟形者的血脈,融合力無與倫比,你的身體在逐漸适應惡魔形态的負擔,自發進行深層改造,隻要不斷使用惡魔形态,總有一天能讓使徒形态成爲常規能力,不需要消耗任何生命力,并且能長時間保持。”
“這是我今天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也許未來某一天,伊沃能肆無忌憚地使用惡魔使徒形态,就像變身能力一樣毫無負擔,然而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來。
伊沃把心思全部投入戰鬥中,怒吼一聲,迅捷地撲向聖殿騎士隊長。
冰焰狂飙,泥土被碾成冰渣,狂暴的力量在肆無忌憚地宣洩,聖殿騎士隊長被伊沃不斷暴漲的實力震驚了,在謹慎下轉攻爲守。
然而随着時間迅速流逝,惡魔使徒形态開始消退。
聖殿騎士隊長感受到了伊沃的虛弱,目光一閃,硬吃了一記熊掌,騎士劍裹挾着恐怖的力道,狠狠刺出。
一點寒芒在視線中急劇放大,目标正是他的眼睛,伊沃心裏泛起了即将被重傷的戰栗感。
“躲不過去了。”
噗嗤。
鮮血四濺。
……
愛爾蘭餐廳是貴族區的一家曆史超過七十年的老餐廳,亮褐色的木制門扉上刻着藤蔓般的花紋,頂端系着風鈴。
在建築風格輝煌大氣的貴族街道上,愛爾蘭餐廳的大門就像一道狹窄的側門,毫不起眼。然而在大貴族眼裏,黃金裝飾和象牙大理石隻是刻意營造的浮華,有品位情調的老餐廳才是真正的優雅。
愛爾蘭餐廳裏,老舊的香榉木吧台和餐桌錯落排列,吧台後的酒櫃陳列着一瓶瓶毫不起眼的葡萄酒,然而每一瓶都是出産自著名酒莊的精品,也許平民工作十年,才能買得起一瓶。
牆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畫,栩栩如生、技藝高超,無不是珍貴的大師真品,在餐廳四周随意擺放着一些風格獨特的陶土花盆、石雕像,都是有名有姓的藝術大師們的作品。
餐廳氛圍甯靜而安甯,在角落的高腳凳上,小提琴師拉出悠揚的樂曲,認真而專注,如果有人了解拉塞斯音樂界,能認出這名小提琴師是很有名的音樂家,即使是舉辦過數場貴族音樂會的著名音樂家,也對這份餐廳琴師的工作報以驕傲,因爲這是愛爾蘭餐廳,上流貴族一緻承認的貴族餐廳。
雖然愛爾蘭餐廳的布局看似漫不經心,但無處不散發着優雅。
在愛爾蘭餐廳靠窗的位置,有四人相對而坐,動用着刀叉,優雅地切割着潔白細膩如象牙質地的瓷盤中的鳕魚和牛排。
在座四人是拉塞斯王國權勢巨大的貴族,塔爾珀·林徹斯侯爵,比佛利·戈爾德侯爵,未來的戈爾德家主凱撒大少爺,還有娜菲·林徹斯。
這是兩個家族未來的夫婦第一次正式用這個身份見面,這是一場帶着審視目光的夜宴。
比佛利侯爵是一個半秃的老頭,即使面無表情的時候也讓人感到怒意,主要原因是他的五官比較緊湊……當然這句話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否則就會明白比佛利侯爵爲什麽有“拉塞斯的怒獅”稱号。
比佛利和塔爾珀在用平淡卻不失親熱的語氣攀談,凱撒龍盤虎踞般坐在一邊,耀眼的金發仿佛能照亮昏暗的夜空。雖然年輕,但他的威嚴已經不輸于兩位侯爵,如果從一個人的氣質能看出未來,那凱撒無疑是天生的領袖,英俊陽剛的容顔、顯赫的家世、過人的能力,足以讓所有貴族懷春少女在午夜咬着嘴唇紅着臉龐夾着雙腿不停地輾轉夢回,這也是凱撒優越感的底氣。
但在凱撒對面的座位上,娜菲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遮擋了眼神,在這讨論她和凱撒的婚期的宴席上,表現得既不歡喜,也不悲哀,像千百次從宮廷禮儀老師那裏所學的一樣,保持着優雅而完美的貴婦坐姿,笑容淡淡,雍容而高貴。
比佛利侯爵對未來兒媳婦的修養表示很滿意,又叉了一塊鮮嫩多汁的蜜汁煎鳕魚入口。
然而在凱撒的觀感中,娜菲更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運。
凱撒對娜菲沒有太多感情,确切的說,凱撒的心裏容不下榮耀以外的任何東西,包括女人。但既然是家族訂立的婚約,而且未來他将繼任家主,林徹斯會成爲他權力場上的助力,他便接受了這個安排。
他不喜歡娜菲,但不能容忍名義上是他未婚妻的娜菲與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每次見到娜菲,他就想到伊沃,心情頓時不美麗。
娜菲聽着塔爾珀和比佛利商量着聯姻日期,心裏無悲無喜,從小受到的教育讓她時刻牢記爲家族奉獻,王國裏幾乎不可能出現女侯爵家主,自己從出生時就被決定了聯姻的命運,她也早早地接受了現實。
伊沃的計劃,幫她拖延了婚期,她心裏是感激的,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聯姻就像是一個排練好的歌劇,伊沃的謀劃隻是一句念錯的台詞,是無法改變歌劇最終的結局與走向。
看向落地窗外的夜空星鬥,娜菲心裏愈發平靜,如同死寂的冬季湖面。
然而在瞬息間,隕石砸落,平靜的心湖猛烈波動。
劇烈的疼痛順着無形的契約之線,從另一端傳遞而來,宛如無法逃避的命運。
“伊沃!”
娜菲大驚,桌下的拳頭緊緊抓皺了裙裾,痛苦讓她的身軀開始輕微顫抖。
然而在痛苦襲來的瞬間,比身體更痛苦的,是那深深的心悸,她不可抑制地擔心起伊沃的情況。
生命共享契約,就像是一個羁絆,将她和伊沃的命運牢牢綁在了一起。
塔爾珀注意到了娜菲的異動,有些不滿,在兩位侯爵的面前,怎麽能如此失禮,皺眉問道:“娜菲,你怎麽了?”凱撒和比佛利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娜菲身上。
娜菲毫無征兆地猛然起身,帶倒了椅子,兩位侯爵被吓了一跳,比佛利不滿道:“娜菲小姐,爲何失态?”
娜菲抿着塗了淡彩的嘴唇,眼神堅定,轉身扶着桌椅,迅速走出愛爾蘭餐廳,循着契約的隐隐感知,朝着直覺的方向奔跑,華麗的飾物随着跑動掉落,落在地上發出叮當脆響。
原來她以爲自己能在命運面前無動于衷,然而她的命運卻被打上了伊沃的烙印,不再獨屬于自己。
被伊沃掌控生死命運,就像是自己無法幹涉的聯姻一樣。
但與聯姻不同,她沒有絲毫排斥伊沃,伊沃從未強迫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與想要榨幹她每一分價值的林徹斯、戈爾德不同,伊沃更像一個貼心的朋友,不會做違背朋友心願的事。
也許正因爲這樣,在伊沃的痛苦共享而來的時候,娜菲突然不想再恪守所謂的貴族禮節,不想再在未來的親家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在這一刻,她隻想去尋找陷入險境的伊沃,幫助他,救援他,保護他。
因爲……她隻有這一個朋友。
比佛利憤怒道:“應該把娜菲的禮儀老師處以絞刑或放進吊籠。”
就連在普通聚會中直接離席也是十分失禮的事,在面對位高權重的侯爵,這個錯誤被無限放大,貴族講究優雅的禮儀,高位者不能容忍低位者的失禮與不敬。
比佛利等着塔爾珀挽救尴尬的局面,然而塔爾珀面色一變,他了解女兒,不會突然失态,那麽隻有一個可能……
在比佛利驚愕的目光中,塔爾珀輕聲告罪,也迅速離席,匆忙進入馬車,趕着回到莊園,他要派遣人手尋找伊沃,現在伊沃很可能處在危險之中,伊沃的生死決定了女兒的命。
但塔爾珀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契約的存在,所以在比佛利眼中這是故意的怠慢,他憤怒地拍桌子:“林徹斯都是一群傲慢的家夥!”
凱撒臉色不愉,“看來我的未婚妻不懂禮儀,還需要好好的管教一番。”
…………
鮮血滴落。
随其落下的還有一隻穿着鐵甲的手掌,手裏還抓着騎士劍。
聖殿騎士隊長捂着斷腕,驚怒地看向突然出現的帕羅,剛才瞬間的驚豔寒光,在他刺中白熊眼眸前,就将他的手掌切斷。
如同切開羊奶乳酪般輕松。
“你總算到了。”伊沃神色松弛下來,讓德馬西亞停下發動最後底牌的行爲,他就知道帕羅不會忽視自己的安全。
其實他對漆黑之眼重視自己的原因有很多猜測,天上不掉餡餅,漆黑之眼必定對他另有所圖,所以才會重視自己。
至于他們的目标是什麽,伊沃并不清楚,但“惡魔之子”對他們來說必定不是小事,否則不會給一個剛入會的新人主教般的待遇,所以他因此判斷帕羅的任務是全力保護自己的安危,這也是他坐視茱蒂引來敵人的底氣。
事實上,他也猜對了。
“大人請恕罪,甩開那群守夜人花了不少時間。”帕羅急忙辯解道。
伊沃松了口氣,就差那麽一點,他就要躲到煉獄去了。
德馬西亞在他腦海中修養,力量也恢複了一些,作爲惡魔領主,有能力打開前往煉獄的通道,這是他最後的逃命底牌。
但代價也是驚人的,打開煉獄通道要損耗德馬西亞所有的力量,陷入沉睡,一年半載都恢複不了。
(感謝神龍華夏傳人的意見,說的挺在理,前文已小改。)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