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異樣

小胖第二日起床時覺得自己是條被大卡車碾來碾去折磨了無數次的鹹魚,癱在床上半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她渾然不知陛下-體内的黑化因子曾經蠢蠢欲動已瀕臨崩壞邊緣,因着昨晚那不河蟹運動才被暫時安撫下來。

所以說可能天大的事情在男人眼中都不如睡一場……連悶騷别扭如皇上也逃不過這個道理。

無論如何李榮海李公公總算暫時放下一顆老心。不用時刻惦記陛下何時怒從心起做出什麽無法挽回之事。冷靜下來的皇上也短暫反思自己之前待沈巍的态度是不是太過生硬,舅母昨日都依稀看出些什麽,目光略顯擔憂卻終究沒有上前。

如今這朝中上下還真心在意他的喜怒哀樂的也隻有舅舅一家了。思及此處,陛下便讓李榮海令人去傳沈巍進宮,不論何事總要當面說開,也免得兩邊都胡亂猜測留下心結擾了和氣。

李榮海是真心爲主子着想,見狀自然高興應了。隻是沈将軍一家并未留宿宮中,這一來一回定然要些功夫。皇上便暫且把此事丢到一邊不想,專心處理起公務來。

……

雖然累得慌,但再怎麽說如今也是雙身子的人。杜阮阮躺了半響實在替她兒子餓得慌,便爬起來讓芝麻給她擺了滿滿一桌子早膳。她如今食量大又挑嘴,尚食局不拘雅俗有什麽都往上做。桌上擺着春卷馄饨蔥油餅,拉面饅頭桂花糕,她愣是一碟不落地從頭吃到尾,吃的桌面上活生生空了大半碗碟,才捂着肚皮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舒服!”

新來伺候的小宮女沒見過世面,聞言瞅着她微凸的小腹就跟瞧見了貔貅似的。杜阮阮渾不在意,隻起身道:“本宮吃飽了,多日沒出門,今日便出去走走吧。”

芝麻忙應一聲,與湯圓一起拿上東西随她往外走。

如今已快到重陽,禦花園裏菊花開了大半,秋高氣爽雲白天青的,倒也十分漂亮。杜阮阮确實有些日子沒出門,不論看見什麽都多了幾分新鮮。因她懶了太久,太醫也說休息夠了可以多走走,故而她一路上四下閑逛芝麻她們也沒說什麽。

跟華陽宮離得最近的仍是薛充媛的景和宮。杜阮阮沿着小路邊走邊看,不多時果真又看到那處綠瑩瑩的影子。

她查出有孕後還沒見過薛充媛,倒是收了兩件賀禮。杜阮阮挑挑眉打算往那裏去,不想卻被芝麻上前攔了一下:“充媛娘娘風寒尚未痊愈,恐過了病氣,娘娘還是過些時日再去探望罷。”

她都養胎這麽久了,她怎麽還沒好?杜阮阮眉頭一簇正要說話,但見芝麻目光裏微微有些異樣。她一頓,忽回憶起安修儀本該是這幾日處斬,可皇上說她方有孕不久怕對皇兒不好,因此原定這些時日處決的犯人都往後推延了。既是如此……難道還有什麽深意不成?

杜阮阮猶豫了一瞬,錯過話頭幹脆也就沒接嘴了,打算回頭再問皇上,繼續沿着自己方才的方向往前走。

也是湊巧,她今日走的路和發覺有孕那天一模一樣。隻是那日她是在離開文淵閣後不久,想攔住陛下出宮的路上暈倒了,這一回卻是安安穩穩地往前走,并且和上回一樣看到了前方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沈巍麽?他怎麽又進宮了?

杜阮阮眨眨眼,隐約記得自己上回暈倒前也見過他。她一時好奇,不覺回頭問了聲芝麻:“本宮那日在此處暈倒,之後發生了何事?是你扶住了本宮?”

“……”

她分明問的是個極尋常的問題,但向來機敏的芝麻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發問,眼神下意識一躲。發覺不對後才抿出一個笑容,努力自然地答道:“娘娘怎麽會忽然想到問這個,還能發生何事呢?奴婢等人都吓了一跳,自是立刻送娘娘回宮看太醫了。”

這說了不跟沒說一樣。當時分明是芝麻離她最近,若是她扶的直說不就是了?杜阮阮目光探尋地望向對方,卻見她好似已經平複很是從容。她越發覺得奇怪,面上隻若無其事地笑笑:“你緊張什麽?本宮就是随便問問。倘若是你救護有功也好賞賜一番,難不成你連自己的功勞也不想要了?”

芝麻依舊笑着告罪:“奴婢不敢。陛下已經賞賜過了。”

仍是不答她想不想要。

孕婦的怪脾氣讓她有些耐煩對方的搪塞,也愈加肯定她有事瞞着自己。且這事定有皇上授意,否則芝麻不至于這麽大膽。她也知當下是肯定問不出來什麽,故而也跟着笑笑,仿佛被說服般繼續邁步往前,再不提此事。

先前出現在前面不遠的人已經消失不見,這處過去是陛下的禦書房。杜阮阮已出來閑逛了兩刻鍾,原打算到這裏爲止,如今卻抿着唇一路朝着前面走了過去。

身後衆人對視一眼不知該不該勸。偏芝麻看出娘娘因方才之事有些惱火,閉了口不敢作聲,湯圓又是個悶葫蘆,于是一行人隻好默默跟在後面,心中祈禱娘娘到了禦書房門口會叫人攔下來。

因高祖時出過一位攝政長公主,執政期間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教養小皇帝長大後便撒手退隐毫無留戀,故而如今朝中對于女子涉政之事也沒前朝那麽嚴格死闆,不至于杜阮阮一到門口就被人打出去。

也是湊巧,她到那兒之時沒碰上李榮海,卻遇上另一位禦前伺候的鄭公公。這位是陛下登基後才提上來的,平日裏不及李榮海得用,一直十分眼紅他的地位。他在後宮行走的時候不多,也極少跟着陛下去華陽宮,杜阮阮看他眼生,他卻已經等着這個在陛下寵妃面前露臉讨好的機會十分久了。瞧見杜阮阮過來,立時亮了招子極爲殷勤小心地上前請安,又問:“娘娘可是來找陛下的?陛下正召見沈公子,可要奴才去通傳一聲?”

杜阮阮正懷疑那天是不是沈巍扶了自己一把,她好像瞅見他了,可皇上爲什麽讓芝麻瞞着不說?聞言便點頭讓他去了。

鄭公公壓根不知如果這時碰上的是李榮海,約莫二話不說就會想法子拖着杜阮阮等沈巍走了再說。

……這不廢話麽!陛下正吃着小醋想跟沈公子攤開說說心裏話呢,這時候放阮昭儀進來,萬一皇上以爲這位是循聲跟過來的越發多想了誰負責?李榮海瞅見鄭高德略得意地過來說這事時都恨不得給這傻帽一瓜瓢,都火燒眉毛了還驕傲個屁啊!鬧出事了他負責?

于是杜阮阮就瞧見對方去禀報時興緻勃勃難掩激動,回來時卻臉色難看強顔歡笑,仿佛霜打了的茄子般讪讪道:“陛下讓娘娘進去。”

話是這麽說,眼中卻泫然欲泣地寫着“娘娘還是憋去了裏頭有豹子老虎怕咬人不如在外頭歇歇吧”。

他這番變臉莫名其妙,她奇怪地看了眼沒理會,整理儀表在芝麻湯圓鄭公公等人巴巴的注視下進了禦書房裏間——裏頭當然隻有皇上一人。

沈巍不知回避去了何處,她也不在意,隻上前請安。說了幾句閑話後便開門見山:“陛下是否有事瞞着我?”

她如今懷了孕,性子越發急躁毫不遮掩。皇上神态自然,聞言略顯詫異不答反問:“阮阮覺着我瞞了你何事?”

他套路深,杜阮阮瞧不出異樣,隻好繼續套話:“我若是知道就不會問了。陛下這麽聰明自然心裏清楚,還需要我點出來麽?”

皇上聞言竟微微彎唇。房内光線明亮,越發襯得他容顔美好。陛下毫不羞愧地接下她的贊揚:“阮阮說得沒錯,朕也以爲自己十分聰明。隻是世間之事若能都在掌握之中,實在不是易事。”

“……”

杜阮阮有些茫然,好好說着話的怎麽突然灌起雞湯來了?

她正想問陛下這是何意,就聽上頭那人語氣平靜随随便便般突然問了一句:“阮阮,你相信前世麽?”

“……啊?”

……壞了!難道她是穿越這事暴露了?還是出現了什麽所謂女主重生女配重生、或者不得了的和尚道士*師揭破了她的身份,要把她趕出宮辣?

小胖搞不懂狀況下意識裝傻,一臉陛下你在說什麽好深奧我聽不懂的茫然模樣。

她不知自己的緊張表現在對方眼裏可能是另一種心虛,也不清楚皇上究竟信沒信她。她隻知他的眼神恍若風過林梢,輕飄飄地在她面上打了個轉兒,什麽都沒帶走什麽也沒留下便挪開了。

杜阮阮聽見他的聲音從書案後傳來,平和端正,毫無異樣:“無礙。你先回去罷,我還有公務處理。晚些時候再與你細說。”

他好些隻是順口問問,語罷便低下頭,分明是送客的意思。杜阮阮頭回經曆被他這樣“趕”出去的局面,竟覺心裏有點不舒服。她抿抿唇幹巴巴地應下,也忘了自己最初的來意爲何,近乎同手同腳地退了下去。

臨出門時卻仍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人,他半個身子藏在陰影中,這個角度隻能望見他光滑的下颚。她握着拳頭有些不安,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隻好掩上門離開,到底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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