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地方是個磚瓦廠作掩護,難怪選址在這土山之中,也是爲了燒磚做瓦就地取泥方便。
内院的中心區域,那個煙沖所在的位置就是燒制磚瓦的窯口,燒出的磚瓦賣出去就是一大筆錢的收入,做瓦燒磚的工人是一分工錢都拿不到,直到在這裏被折磨死,如此的暴利,既供養了武大人他們糜爛的生活,又以磚瓦廠的正當營生做掩護,在暗地裏從事着更加邪惡的害人勾當。
如此說這裏是一個吃人的熔爐煉獄,一點也不錯。
早年民智未開化,法制還不健全,多少的富豪老闆都是這樣靠着吃人緻富的。有些富商們說自己白手起家的話,你聽聽就好。
此刻我對所處這個地方的環境形勢,以及武大人爲首的團夥所從事的害人勾當,已經有了初步了解,還不清楚的是他們究竟是何身份,還有磚瓦廠背後隐藏的秘密又是什麽?
“那我們來這做什麽工作呢?”我問梅姐。
“燒磚做瓦,或者運氣好,能夠被選中,去侍候夫人,有幸做了榻上賓,成爲人上人,也說不一定。”
梅姐的話裏,這夫人頗有些荒淫無度,做過她榻上賓的人應該不在少數。
“那夫人究竟是什麽人?”
“不知道,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夫人,隻聽說她活了很久,沒有人見過她。”
“活了很久,那豈不是個老妖婆,見過她的人,上過她的床,都死了吧?”
“不知道,也許吧。”梅姐說着示意三馬子,“我們該走了。”
兩人出去把門鎖死,屋内又是一片黑暗,老四的疼痛哭叫聲小了許多,蜷縮在稻草堆上仍在抽泣。
我剛在草堆上坐上,一個人從人堆的空隙擠了過來,靠近我身邊的時候,小聲說道:“嘿,兄弟,問你個事呗?”
我沒有回他。
那人又靠近了一些,直接蹭到我身上:“嘿,兄弟,跟你說話呢。”
我還是沒有理他,這幾天的倒黴事,叫我内心頗爲提防,已不敢随意信任一個人。
那人仍然糾纏:“這一車人差不多都是智力低下的傻子,我看了就你和我是明白人,你忘記我啦?車上怼梅姐和三馬子的那個。你和那梅姐認識?你是怎麽被騙到這裏的?想不想一起出去?”
原來是他,确定了這人的身份後,我回了一句:“記得你。”
這人嘿嘿一笑,倒顯得天真爛漫,似乎對眼下的處境一點也不擔心:“記得就好,我看你特别警惕警覺啊,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都是受害者,放心,我不會害你的。嗯,我叫方飛俠,今年19啦,嗯,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高翔,今年20。”
“嘿,真是緣分,咱們名字也差不多,我是飛俠,你是展翅高翔,差不多一個意思,嘿嘿……”
這方飛俠倒是熱心,我看他性格直來直去的,和梅姐那句句話帶着目的的熱心是兩回事,也就對他放心下來,就是他話太多,簡直是個話痨。
不過因爲大小年紀都差不多,很快我們就打開了話匣子。
我将梅姐騙我票的事和這幾天的遭遇都詳細告訴了他,他聽完對我大加贊賞,興高采烈地說想不到你還是一個修道之人,說對我佩服死了,要我收他爲徒,教他修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問他是怎麽被騙到這來的,他先是故作神秘的說這是一個秘密,後來想了想又說看我也是一個爽快人,就告訴我好了。
他說他是一個私家偵探,在查一個案子,受人所托,是故意被騙到這來的。不久前他接了一個單子,他們當地的一個富豪老來得子,家裏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孩子長到三四歲的時候還是口吃不會說話,一家人才漸漸發現,原來是生了個傻兒子,這可把一家人急壞了,一家三代創下來的财富,就這麽交給一個傻兒子可怎麽能放心,眼看老富豪喪失了生育能力,一家人商量等把這個兒子培養大了,給他找個聰明的媳婦兒,早早多生幾個孫子,總不會再個個都是傻子吧。
傻兒子長到了十六歲,家裏就開始給他找媳婦兒,要說有錢人家找媳婦兒也順當,找的姑娘是聰慧水靈又漂亮,一家人也歡喜,去年臘月定了結婚日子,準備連過年一起,正月初八辦婚宴,好好鬧騰他一個春。
婚宴前三天就開始擺起,十裏八鄉,稍有牌面大小的人物都系數來捧場,有錢沒錢的都請來吃飯,每頓都是一百多桌,當真的大排面,熱鬧風光,在他們當地一時風頭無兩。
婚禮當天,傻兒子和新媳婦兒給賓客們敬了酒,在衆人矚目之下,歡天喜地入了洞房,但在第二天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保姆送早飯敲了多遍新人的房門,始終沒有回應,都以爲昨夜酒醉,一對信任怕是還沒酒醒,但到日上三竿,還不見新人起床,一家人才着了慌,破門而入,發現新房内空空如也,除了家具床,一對新人竟不翼而飛,憑空消失了,富豪一家動用破費财力,動用了縣城裏的幾乎全部力量,将城裏翻了個遍,卻連傻兒子的人影都不見。
按照方飛俠對的說法,于是富豪一家也是機緣巧會,找到了他,讓他幫忙追查失蹤的傻兒子,看酬勞豐厚,他就答應了,然後根據各種線索,查到地主家的傻兒子可能是被人販子拐賣到了河北,一路根據線索就找到這裏來,然後遇見了我。
我看他故事講得圓滿也未反駁,但他還是小瞧了我,部隊出身的我,進修的時候自學過偵查,他講的地主家傻兒子的遭遇故事可能是真的,但他19歲私家偵探的身份,是立不起來的,至少他天真爛漫而又率真的性格就和偵探應有的城府不符,他隐瞞自己的身份,可能有其他原因。
我問方飛俠:“那你查到了什麽嗎?我的大偵探。”
他想了想說:“嗯,他們是一群人販子,可能比人販子更可怕。”
我點點頭說:“嗯,是的,都看出來啦。”
方飛俠笑笑,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