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沈太婆也真是苦命人,這兒子、孫子都沒了,媳婦也跑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留守的民警小趙歎息道。
“給他在民政所申請個救濟,送到鎮上福利院去,小趙這事就交給你辦了。”龔所長吩咐說,說着點了支煙。
小趙答應道:“嗯,好嘞!”
末了,龔所長又歎息道,“真是造孽啊!這有錢人的錢啊,十有八九都不幹淨,看來此言不假。”
二叔回了他一句:“看來你是平時沒少收不幹淨的錢吧!”
龔所長的肥臉随着眼角抽搐了一下,一支煙還沒抽完,仍在地上,用腳擂滅了:“我說老高,你個王八羔子,成心的是吧?老子這天天不辭勞苦,爲人民服務的,收條把兩條煙抽抽,還被你嚼舌根了,話說回來,我的煙,你孫子是沒少抽。”
“媽的,我現在又變成孫子了?”
龔所長立馬說道:“不不不,高大師,哪能啊?今天你是爺,我們都是孫子。”
這話一說,我們一行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龔所長教育道:“笑什麽笑?嚴肅點,作爲人民的公仆,還有沒有公德心,有沒有同情心?一個個的……回去收拾你們,”龔所長話鋒一轉,“不過老高,有件事情很奇怪啊!”
“什麽事情?”
“那李寶收什麽時候辦了煉鋼廠了?我們這山旮旯窮市裏,也沒聽說過有煉鋼廠啊,這也沒個礦的,交通又不方便,這煉鋼的材料從哪裏來,煉好了的鋼往哪賣?都是個問題。”
随行的民警也附和道:“對,市裏确實沒聽說哪裏有什麽煉鋼廠,房子都是在山溝溝裏,也沒那麽大的場子好建。”
二叔安慰了沈太婆幾句,又問道:“太婆,你确定寶喜的職業,就是在李寶收的煉鋼廠裏煉鋼?”
沈太婆眼淚還在不住地往下落:“隻是聽說,那老沈和那李寶收,還有我那兒媳婦都這麽說,我老太婆是一輩子都沒出過這沈家坡的地界,又親自到市裏去看過寶喜在做什麽,我哪能真知道呢。現在一想,這幾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八成是編了謊,騙我的……”
“這就蹊跷的,老龔,看來李寶收身上還背着寶喜這一樁命案啊!”二叔說,“你得跟上面彙報下,不能讓人白白枉死啊,你看這沈太婆也是怪可憐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孤苦無依,老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龔所長連連點頭:“那是,那是,這事肯定要往上邊報的,這出了這麽大的事,放心,就算不報,上邊也能順藤摸瓜查得到。”
“那就好。我看其他幾具屍體也不用看了。”
“那下一步怎麽辦?”
“等我問問太婆,”說着二叔又問沈太婆,“太婆,你是在哪找到你孫子的?”
“老沈家的祖地,就是他那老屋不遠,他以前不是死了雙女兒嘛,也埋在那裏。這個爛心爛肺的老沈,他也是活該……死得好……”說着,這本來在哭的沈太婆又突然笑了起來。
“好,知道了,走我們去老沈老家那裏,老龔啊,得多抽點人手過來啊,搶裏子彈要裝足。”
“就是不知道我們這幾把手槍中不中用,也就縣隊裏才配了兩三支沖鋒槍這樣的大家夥,哎……這關鍵時候的,也他娘的沒辦法了,上吧。”
“事不宜遲,走。老龔,這件事要辦妥了,你可是大功一件啊,搞不好要連跳兩級,提到市裏也不是沒可能。”二叔說。
龔所長吩咐小趙去把其他留守的民警都叫過來,人很快到齊了,加上我們總共十二個人,人不算少,士氣卻不算足,龔所長一聲令下,我們便向着老沈老屋那一塊出發。
邊走時,龔所長鼓舞士氣說道:“兄弟們,你們跟我這麽多年,今晚上的事情不好辦,但是咱們這裏,多少年也沒出過這樣的大案,大家夥跟我一起窩在這裏,都快發黴了,今天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這一仗打好了,我要是提到了縣裏,肯定是要帶人過去,我的位置肯定要有人接替,留下的以後也都是骨幹,人活在世上,尤其是男人,活的就是一口氣,是個面子好看,所以兄弟們,今晚勢必要拿下這案子。”
衆人齊聲說好。
雨夜天黑的,泥巴路也不好走,路過一戶人家的牛圈時,裏面正好有一頭黃牛。
二叔走過去也不知道跟着黃牛說了什麽,那牛就流了眼淚,他抓了一把牛眼淚,給我和龔所長都抹在眼睛上,有幾個民警聽二叔說牛眼淚抹在眼睛上,能看見鬼魂邪祟,也去抹了。
離老沈老屋的那塊祖地,還要爬一個山坡。
龔所長也是心裏沒底,問二叔:“你确定那僵屍還在?”
“不敢說,不過,以我推測,應該還在,那雙胞胎的雙生厲鬼,可不是那麽好降服的,”二叔說着又看看我,“翔子,你知道還少了什麽嗎?”
“什麽?”我不解的問。
“師傅留給你那句曆劫的話是什麽?”
“百鬼夜哭,不世的邪物。”
“知道少了什麽嗎?”
我立馬反應了過來:“邪物已經出世,但卻沒有沒有征兆,少了百鬼夜哭。”
“對,這就對了,師傅他老人家真是神機妙算啊,他早就料到了。”
“但是這句曆劫的話現在爲什麽會反過來了。”
“反過來自有他反過來的道理,現在不好說,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龔所長說:“先才就神神秘秘的,問也不說,你叔侄倆在說什麽呢?”
“這事真是一言難盡,現在也沒這個時間跟你說明白,和今晚上這事吧,有一些關系,但是和你這案子沒關系,也是我們想的簡單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層。”
我們剛走過了一片田埂,正說着時,前面小土坡上的一片小樹林裏,忽然一個人影閃動,一下子竄到了路邊堆着的一堆雜草堆裏。
衆人立刻緊張了起來,幾個有配槍的民警立即将搶拔了出來,大家的手電集中照向了那個草堆。
“什麽人?”龔所長厲聲喊道。
那邊沒有人回答,隻聽見有人哼哼唧唧的呻吟聲,似乎是受了重傷。
我們慢慢移動靠了過去,也不見那人再有什麽動靜。
等到走近了,手電照在他身上一看,那人渾身上下滿是鮮血,脖子上還有條撕開的口,一隻手正捂着脖子上的傷口,另一隻衣袖裏空癟的,少了一條手臂。
這人我認識,我和二叔幾乎同時說道:“張大春,大春子……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