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師傅這從褲裆裏掏出來的《蕩魔篇》,起初我是真不樂意接過手,但後來發現這本破書在師傅褲裆裏藏了那麽久,不僅不騷不臭,反而有股淡淡的香氣,聞之竟能叫人心曠神怡,想想真是詭異。
這《蕩魔篇》約莫一指厚,書共分四卷,啓卷名叫:真武心經,講的是求仙問道之法,又分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這四步,其上更有三清道境,上卷上則有法術六十四,斬妖除魔靠的就是它,中卷名叫蕩魔九劍,上有九式劍訣,尾卷是關于星象占蔔、看相算命以及風水地氣這一類的雜學散記,都是繁體字手抄的,由于書身老舊殘破,很多地方殘字斷句的,讀起來相當費勁。
師傅的後事是按他的遺願火化,把骨灰撒在了草廬前的這片湖水裏,我和二叔守了七天的靈,過了頭期才走,臨走時蛇老送我們,我和二叔邀蛇老一起走,他不願意,要留下來爲師傅守靈,說他這條命是師傅救的,他伺候了師傅半輩子,死也要守着草廬,我和二叔也就沒有強求,隻叫他日子若是過得悶了,就出山來轉轉,找我們解解悶。
眼下得了師傅真傳,又過了他頭期,我還有四十二天的時間來降服本命劍,按照師傅的指點,需要曆劫,唯一的提示是“百鬼夜哭,不世的邪物。”師傅丢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麽意思呢?難道竟是真有什麽妖人養的厲鬼、僵屍或者是太歲将要出世了嘛?我和二叔猜測必是如此了,師傅他道行高深,所料定不會錯。
按照二叔的分析,師傅讓我通過曆劫來消化這道本命劍,應該是希望我通過斬除邪祟的過程和這道本命劍相互碰撞、交流、交融,最後斬邪祭劍,以戾氣将這道本命劍鎮壓消化降服,這裏說下,何爲本命劍呢,這本命劍便是與劍主人交融于血肉,流淌于精氣神的命星氣劍,劍即命星,命星即劍。換句話說,劍在人在,劍毀則人亡。
我問二叔:“師傅傳我的《蕩魔篇》難道就是傳聞中真武大帝飛升時遺落在人間的那個《蕩魔篇》嗎?”
二叔說:“是,我相信師傅。”
我問:“那師傅就是真武大帝的傳人咯?”
二叔嘿嘿一笑:“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師傅從不提及自己的過往和來曆。”最後還不忘酸我:“你小子,真是不知前世幾輩子修來的好命,能夠得到《蕩魔篇》這種絕世的天書寶物,這可是天大的機運,我跟了師傅十幾年,真是不知道師傅怎麽會選中你這個混蛋做他的真傳,你要是不要,就給我,我求之不得哩。”
“你想得美。”我回了句。
回到家母親和祖母問上問下,她們最關心的還是我身上的降頭和蠱毒解了沒有,我沒有說師傅傳了我本命劍和《蕩魔篇》,還有四十二天的期限,降服了這道本命劍才能解除我身中的降頭和蠱毒這回事,隻說已經解了,叫兩老放心。
接下來的幾天我呆在家裏,哪也沒去,********全放在師傅傳給我的《蕩魔篇》上,還有他指點我曆劫的那句話上,我首先看的是放在《蕩魔篇》啓卷的真武心經,這真武心經應該是研習這本破書的第一步,求仙問道的目的雖是爲了超然飛升,但首先帶來的好處卻是強身固體,這固體乃是萬般法術無窮大道的根基,真武心經的第一步是煉精化氣,我按照上面說的法子呼吸吐納,三日之後隻覺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心中少了很多沉悶和雜念,劃去了不少心煩,看來這心經還有提神醒腦的功效,而對于師傅提點曆劫的那句話,我思前想後,也沒找到契機和突破口,一時根本無從入手,二叔勸我說,師傅提點的這句話應該反過來念,意思應該是有不世的邪物将要出世,肯定伴有百鬼夜哭,百鬼夜哭就是征兆,這事我無須着急,隻要靜等就好,我一想二叔說的有道理,是自己太心急了,居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我呆在家裏不願出門,除了要研究《蕩魔篇》,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在部隊裏當兵時各方面都是第一名,可謂是連隊裏的天之驕子,要提軍官這事,早就被同鄉分在一個連隊的大奎和胖王爺回來探親時傳了個遍,而我私下書信裏也把這事對從小跟我親梅竹馬的喬麥子言之鑿鑿的說了好幾次,我可是在油菜田裏脫過喬麥子的褲子,摸過了那兩瓣小肉,我說我要娶她做媳婦,這如今從部隊裏複了原,更别提什麽軍官了,這相當于是被部隊掃地出門,是最丢顔面的事,免不了要被風言風語,這事我也不知道怎麽跟喬麥子說,實在汗顔。
母親也勸我大病初愈,應該多出去走走,不能老待在家裏,我應聲說嗯,第四天早上,太陽正好,我剛呼吸吐納完,正要出門去走走,祖母在門口用幹麥草編草帽,突然用驚異的目光看着我說,娃子,你怎麽了?我不明白祖母說什麽,回答說沒怎麽啊,眼睛卻不由朝着自己身上看去,看向我的手背時,才發現手背上已是青筋暴露,我連忙把袖子挽上去,發現手臂上也一樣,想必臉上更是如此,而且這暴露的青筋還在不斷膨脹加粗,我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一股熱騰騰的氣就從左腹内升騰而起,然後一浪熱過一浪,在我體内散開遊蕩,不斷的膨脹,全身上下頓時傳來了一種腫脹感,然後轉變成了一種要撕裂我全身每一塊血肉的劇烈疼痛,豆大的冷汗在額頭直冒,慌亂中,我看到祖母驚恐不已,隻聽見她好像在說去找我二叔。
我身上撕裂的巨疼越來越厲害,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就快要撐不住,要爆炸了,但我腦子卻是異常清醒,我知道這應該是師傅傳我的那道本命劍的劍氣爆發了,怎麽會這麽快,難道我真的要暴斃而亡了嘛?此時我已癱倒在地,全身開始劇烈抽搐,疼的在地上直打滾,我感到整個世界都已扭曲變形,然後轟然崩塌了。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二叔坐在床頭,床邊站着祖母、母親還有喬麥,然後我發現自己穿的衣服褲子都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了,看來一定是剛才身體劇烈膨脹,把衣服和褲子都撐破了。
祖母和母親歎了口氣:“剛才真吓死人了。”
我看向喬麥說道:“你怎麽來了?”
喬麥說:“剛好路過,看你疼的直打滾,家裏又沒人,就進來看着怕你出什麽事,還好我剛進來沒一會,你奶奶就找着你二叔來了。”
母親這時候已經給我找好了換的衣褲,接過話說:“人家已經是大姑娘啦,不好意思呢,聽說你回來了,這兩天在咱們家門前過了好幾次,就是沒好意思進來找你。”
喬麥這時害羞的走了出去,我換衣服的時候,就隻二叔留在屋裏。
“你已經開始練氣了?”二叔問我。
“嗯,”我說,“剛才我體内的那道本命劍氣爆發,難道是我練氣引發的?”
“不錯,有幾分聰明嘛,一點即透。”
我不屑的看了二叔一眼,心想還幾分聰明,老子可是絕頂聰明好嘛。
“你練氣引動全身筋脈,這下子可有的苦受了。”
“什麽意思?”我問二叔。
“隻要你還接着練氣,這引動的劍氣就會随時爆發,症狀就像今天這樣,而且一次比一次發作的厲害。”
“有什麽解決的辦法沒有?”
“沒有。”二叔說的斬釘截鐵,“因爲你不練氣又不行。”
“怎麽說?你就别賣關子了。”
“你目前還并未和師傅傳你的這道本命劍交融合一,要祭出你這道本命劍氣,必須以你自身修煉的氣作爲驅動牽引才行,此次邪魔出世,你毫無道行修爲可言,唯一能做指望的隻有師傅傳你的這道本命劍。”
二叔說的有道理,看來這還剩下的三十八天不好過。
我換好衣服出來到堂屋,母親留喬麥吃飯,我們聊到喬麥子上高三,要往省城考大學的事,她邀我一同前去,我答應說好。
我們正吃飯時,有人報喪來找二叔,說是灣裏的老沈死了,請二叔明天去做法事。
“人是什麽時候死的?”二叔問。
“不知道,他家裏是才得到消息,不過聽說話的意思,應該是有兩天了。”來人說。
“怎麽死的?”
“聽說……”來人遲疑了一下,又壓低聲音說:“聽說是上吊死的。”
我們不禁一片驚異。
“不是聽說在他小舅子那幫忙嘛?他小舅子的攤子開的大得很,一直對他很照顧,怎麽就想不開了呢?”
“是啊,誰知道,這活得好好的,怎麽就想不開了呢!”
“什麽時候回來?”
“後天正午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