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哪怕是死了也對自己容貌愛惜的寒青茹，此刻卻是蜷縮在一個黑暗的地下室之中。她的臉上根本就分不清肌膚了，一處紅一處黑，耳朵也失去了一小半。
曾經吹彈可破的雙手，此刻是一片粗糙的黑色。
在她的面前有一個類似織布的簡陋器械，而她身邊堆積着一堆高高的黑色皮毛。
那些黑色皮毛, 和那些沖擊城牆的巨獸皮毛一摸一樣。
寒青茹就好像木偶一般的搖動着手中的手柄，将一把又一把的皮毛織成布匹一樣的東西。
莫無忌一落在地下室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極爲難聞才臭味，顯然這些臭味是皮毛上帶來的。
“青茹姐……”莫無忌一步沖進去，将寒青茹拉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對寒青茹極爲熟悉，他甚至都不能認出這是寒青茹。
寒青茹一怔，她有些茫然的擡起頭, 随即看見了站在眼前的莫無忌。她眼裏的木然漸漸消散, 兩行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好一會才叫道，“無忌，你怎麽也落在這裏來了？”
寒青茹流落到這裏幾十年時間，她比誰都清楚，一旦修士落到這裏，那就意味着死亡。
這裏無法運轉仙元，也無法施展神念。哪怕是仙帝來到這裏，也不例外。
不要說無法伸展仙元，就算是修爲無損的仙帝來這裏，也是墊底的存在。這裏的一個士兵長的實力，就比一般的仙帝強。
她能活到今天，除了故意讓自己的容貌變醜之外，還有就是當初她煉體過。在劍獄的時候，莫無忌教她煉體, 這才是她能在這裏生存下去的本錢。就算是這樣, 她也隻能躲在這個地下室裏面，暗無天日的得織皮毛。
“你爲什麽會在這裏織這些皮毛？”莫無忌抓起寒青茹粗糙的手, 心裏很是自責, 他離開仙界的時候，居然沒有去詢問寒青茹的去處。
寒青茹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莫無忌的臉，可是手伸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現在的樣子，趕緊自慚的放下手也低下了頭。
“是我自願來這裏的，隻有在這裏織皮毛我才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來這裏，我早就被人抓去蹂躏，生不如死了。”寒青茹語氣有些顫抖，她的美好記憶并不多。
從修煉開始，她都一直在苦難中掙紮着。如果說還有一個能讓她有美好記憶的人，那就是莫無忌。
從永璎角開始，莫無忌就在她心頭留下了難以磨去的身影。是莫無忌将她救出來，是莫無忌帶她到了仙界，是莫無忌進入劍獄将她抱走，也是莫無忌将她帶到了平梵仙門……
如果不是莫無忌并不喜歡她，她絕對不會離開莫無忌。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莫無忌既然來到了這裏，那就等于和她一樣，也無法離開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眼裏閃過一絲驚慌。不過這一絲驚慌很快就消失不見，她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眼睛變得青澈無比。
莫無忌剛想拿出丹藥給寒青茹服用，就聽到她輕聲說道，“什麽話都不要說，和我一起進來。”
莫無忌不知道寒青茹要做什麽，既然他已經找到寒青茹了，那就絕對不會讓寒青茹繼續留在這裏。
寒青茹拉起莫無忌的手幾步就走到了牆角，然後她張口吐出了一口精血，牆角忽然開啓了一個洞口。
莫無忌心裏有慚愧，他之前一心挂念寒青茹，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牆角有一個隐匿法陣。直到寒青茹将他拉過來的時候，他才看見。
寒青茹不等莫無忌說話，伸手就将莫無忌拉了下去。然後手一拍，那隐匿洞口再次消失不見。
莫無忌此刻在意的反而不是這個隐匿洞口了，而是寒青茹爲什麽能在這裏布置一個護陣？這個護陣他肯定是寒青茹自己布置的，裏面的手段他非常清楚。
寒青茹不可能和他一樣有儲神絡和儲元絡，又如何能在這裏布置護陣？
莫無忌還在想念間，寒青茹已經将他拉到了一個方圓隻有十個平方的小屋子裏面。
屋子中居然布置的十分溫馨，完全沒有外面的腥臭氣味。屋子中間還有一張不小的床，床頭還放着兩本書。
“青茹，這裏可以壓制神念和神元，你是如何布置起來這個地方的？”莫無忌心裏早就在懷疑，直到現在他才詢問了出來。
“你等一下。”寒青茹忽然從床頭拿起一個玉瓶，她從玉瓶中倒出了一枚丹藥吞下。
隻是短短十數個呼吸時間，寒青茹身上斑點就消失不見。那漆黑的肌膚也直接掉落下來，再次露出了如雪一般的肌膚。失去了一半的耳朵更是幾個呼吸間就恢複了過來。
莫無忌這才松了口氣，看樣子寒青茹也不是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讓莫無忌驚詫甚至不知所措的是，寒青茹做完這些後，她居然就是轉了一個方向，然後脫掉了衣服。寒青茹常年煉體，衣服脫掉後，露出了完美到極緻的美麗身軀。
莫無忌趕緊轉過頭，不敢再看寒青茹。
從劍獄開始，他就知道寒青茹對他有些不同，可是他心裏已經有了書音，他無法給寒青茹任何答複。
一陣水響的聲音傳來，莫無忌聞到了淡淡的清香。
莫約隻是過了半柱香時間，莫無忌依然沒有敢回頭，他卻感覺到一個柔軟的身軀在他的背後摟住了他。
“不要動，不要回頭。”莫無忌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寒青茹悠悠的聲音傳來，“無忌，爲什麽我能挖出來這個小屋子，等會再告訴你。很多從破碎界第五層來這裏的修士都被殺了，或者是隕落在了這裏。我剛剛來這裏的時候，我也惶恐不安過。無論如何，從今天開始我們再也無法離開這裏了。我們在這裏的日子也不會太多了，雖然我知道，我不應該是你的道侶，可是……”
“青茹，其實我們……”
寒青茹再次打斷了莫無忌的話，“今天就讓我任性一下好嗎，當年在劍獄出來後，我離開了你。後來我一直以大道爲目标，直到我落進了這個地方。在這裏困了幾十年後，我就有些後悔了。不是後悔來到了這裏，而是後悔自己膽怯。
你知道，我性情不喜争奪，喜歡安靜的生活。可是，當我無法修煉，每天隻能呆呆的想着同一個人，隻能呆呆的想着那幾個單調場景的時候，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寒青茹停頓了下來，她慢慢的轉到莫無忌的身前，用一雙幹淨青澈的眼睛看着莫無忌的眼睛，“無忌，我發過誓，如果能再讓我看見你，我絕不會和劍獄那樣。今天，讓我嫁給你，就算是明天我們被他們抓走，我也滿意了。”
說完，寒青茹閉起眼睛，主動吻在了莫無忌的雙唇之上。
莫無忌就感覺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就好像有一道億萬伏的電流沖擊到了他的腦海之間。
雖然他一直知道自己唯一的道侶就是書音，可是他和書音其實并沒有多少親密。就是和文曉淇一起有了肌膚之親，那也是前世的事情，甚至是在他渾然不覺的情況下。
而現在寒青茹柔軟的身體就在他的懷裏，他的嘴唇還能感受到寒青茹牙齒的顫抖。那不是寒冷，那一樣是一種第一次的驚慌。
莫無忌想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事實上他也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了。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再拒絕寒青茹，再告訴寒青茹他可以帶她離開，以寒青茹的性格，隻有一個後果。她絕對不會和自己一起走，就是一起走，最後她也會郁郁寡歡最後隕落無疑。
寒青茹的高傲在内心最深處，這隻有他知道。
小屋的溫度開始上升，莫無忌不再拒絕寒青茹的吻。他伸手摟緊了懷裏的寒青茹，柔軟的身軀就好像要融化到了他懷裏一般，那種感覺就如一道清泉流經心田。
被莫無忌摟起，寒青茹本來還有些驚慌的嘴唇變得愈發火熱起來。
有時候最狂熱的是最安靜的淑女，這句話其實并不是完全錯誤。一向娴靜理性的寒青茹，這一刻有的隻有狂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