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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郭藥師的信使已經和虎烈軍進行了初步接觸。今夜這位使者奉命與虎烈軍具體商讨倒戈相擊的辦法。

郭藥師認爲以金軍的兵力突圍的确很困難，但固守待援可以，不過金軍糧草有限，最多堅持半個月，假如虎烈軍急切圍殲宗輔的話，金軍臨死反噬，勢必給虎烈軍造成重大傷亡，所以他建議李虎先集中力量把女真人的援軍擊潰，等到宗輔糧草斷絕，士氣崩潰，那時候再裏應外合，必定可以輕松取勝。

當諸夏把郭藥師的計策禀報給李虎後，一直在大帳内等待消息的嶽飛堅決反對。

“半個月的時間太長，戰局肯定會發生變化，一旦這個變化不利于我們，則勢必影響河北決戰。”嶽飛冷笑道，“這個郭藥師非常狡猾，他現在被女真人盯得很死，擔心事情洩漏，遭到女真人的攻殺。金軍内讧，我們乘勢發動攻擊。女真人完了，他也完了，所以他才想出了這麽一個萬全之策。”

“我同意嶽帥的意見。”諸夏也在一旁說道，“以我對郭藥師的了解，這顯然是緩兵之計，他的目的是保住常勝軍，保住自己的實力。”

“大帥，我們現在并不具備把沙河方向的金軍誘進包圍圈的條件，因爲幽燕金軍還有南下支援的可能，或許我們擊殺更多的金軍，所以，這一仗我們必須先解決栾城戰場上的敵人。”孫革也出言勸阻道，“大帥，我們不能接受郭藥師的計策，他若想投降，就立即發動兵變。”

李虎皺眉沉思，沒有說話。

嶽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問道：“大帥，現在國内形勢如何？東南是否有叛亂發生？”

李虎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嶽飛擡頭望向諸夏。諸夏苦笑，“形勢正在惡化，不但東南形勢越來越危急，就連山東、江淮的形勢也在開始惡化，很多地方的官府已經陷入癱瘓。長安最近兩次來書，王妃和李相公都督請大帥盡快結束北伐，以便調兵鎮撫，緩解風暴的肆虐。”

嶽飛、孫革面面相觑。兩人都從諸夏的話裏聽到了深重的危機。國内形勢竟然惡化到了要調兵鎮撫的地步，那可見中土的風暴已經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烈，一場血雨腥風已經無可避免了。

嶽飛轉頭望向神色凝重的李虎，心裏非常緊張，有心想勸解兩句卻不知說什麽好。

這場風暴是李虎發動的，目的是要打擊大宋的舊官僚，但中土百姓尤其是東南的百姓飽受大宋舊官僚的欺壓，在蔡京主政的二十多年裏最後竟然引爆了聲勢浩大的宋江、方臘起義，雖然起義被鎮壓了，但百姓心裏的怨憤卻積壓得更大更深，尤其随着女真人的入侵，中土半壁江山丢失，無數生靈慘遭塗炭，這種怨憤被無限制放大了。李虎偏偏在這個時候蓄意激發了百姓心裏的憤怒，這股憤怒一旦爆發立即便形成了滔滔洪流，勢不可當。

中土更大的災難來臨了，而這場災難卻是李虎發動的，他的初衷是好的，是他顯然低估了中土百姓對大宋舊官僚的怨恨，低估了百姓釋放出心裏怨恨所形成的驚人力量。這股力量不是李虎所能抗衡的，它足以毀天滅地，甚至摧毀整個大宋王朝，摧毀中土的統治者。

“大帥，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要加快攻擊速度，不惜一切代價全殲栾城戰場上的金軍。”嶽飛急切說道。

李虎搖搖手，“要保存實力，最大程度地減少傷亡，盡可能以最小代價赢取最大的勝利。”

嶽飛劍眉倒豎，臉色頓時變了。無疑，李虎迫于國内形勢的嚴峻，有心保存實力，打算接受郭藥師的建議，圍而不攻了。

“大帥，此刻不能猶豫，萬萬不能猶豫，我們隻有在戰場上取得絕對優勢，取得北伐的最後勝利，建立蓋世功勳，才能赢得百姓的信任和擁戴，才能力挽狂瀾，挽救國内危局。”嶽飛厲聲說道，“大帥，你要有信心，要有決心，這一仗我們已經勝券在握了，沒有必要猶豫。”

李虎笑笑，伸手拍拍嶽飛的肩膀。“好，那我們就一鼓作氣，全殲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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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虎烈軍在南線集結了大約二十萬軍隊，向金軍發動了猛烈攻擊。金軍抵擋不住，連連後退，損失更是驚人。

同日，嶽飛指揮大約十萬軍隊繼續渡河攻擊，并且動用了火器，數次摧毀金軍的防守戰陣，把戰線向前推進了三裏。

金軍拼死反擊，将士們在絕境之中爆發出了驚人力量，在激戰中也給虎烈軍造成了很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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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宗輔召集金軍将帥，商議防守之策。

虎烈軍的龐大實力和瘋狂攻擊讓這些将帥們清晰地認識到突圍已經不現實了，如今隻能固守待援。援兵何時能到，誰都不知道，而若想等到那一刻，必須堅守戰陣，堅守營寨，絕不能讓虎烈軍摧毀将士們的意志。

這個時候，楊樸提出了一個建議，主動議和。

議和談判可以延緩虎烈軍的攻擊。虎烈軍的攻勢太猛。士氣也非常旺盛，如果任由他們這樣打下去，金軍估計支撐不到援兵殺到的那一刻。

“李虎會同意議和？”宗弼嗤之以鼻，“這種拙劣的緩兵之計也能騙過李虎？”

“我們有十足的誠意議和。”楊樸對宗弼的惡劣态度不以爲意，耐心地解釋道，“我和元帥南下，本意就是議和，這是黃龍府的意思，而黃龍府的底線是放棄河北，以放棄河北來赢得議和。如今形勢到了這一步，我們繼續控制河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發生奇迹。”

楊樸站起來走到地圖前，把大漠、代北、幽燕等地的形勢逐一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宗翰的西帳軍考慮到北方大戰略，攻打代北威脅大同的可能性暫時沒有，而代北虎烈軍假如對北方形勢有準确判斷，那麽必定集中主力攻打居庸南關以威脅和牽制幽燕金軍，如此完顔希尹再調援兵南下的可能性很小。

“元帥到了這個時候，唯一的最好的救援我們的辦法就是與李虎議和，主動放棄河北，以河北之地來赢得與中土的暫時和平，并把我們救出去。”

楊樸看看沉默不語的宗輔，又看看帳内衆将，繼續說道：“我們一邊和李虎交戰，一邊主動議和，隻要李虎稍有松動，我們就有機會與元帥取得聯系，這樣議和成功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李虎會同意？”宗弼的語氣已經緩和下來，沒有剛才那樣暴戾了。

“李虎北伐，現實的目标就是河北。”楊樸說道，“這幾年李虎連連征伐，不管是軍隊還是财力都到了極限，這種情況下他想一鼓作氣攻克幽燕，事實上根本不可能。大家可以想一想，我們主動議和，把河北拱手送給李虎，李虎有什麽理由不答應？不要看他在栾城戰場占據了絕對優勢，但他想一口吃掉我們，必将付出慘重的代價。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以議和來換取河北，以最小代價赢得北伐的勝利，這種好事誰會不答應？”

帳内衆将連連點頭。這是一個好主意，非常好的主意。兩月前這幫人不同意放棄河北，但現在被虎烈軍圍着打，危在旦夕，沒有一個人表示反對。就連宗弼都閉上了嘴巴。

“連夜書告李虎，我要見他，明天早上就見他。”宗輔當即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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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間，在虎烈軍的帥帳裏，卻是一片歡騰。

鐵鷹、董仲孫書告李虎，胡家勇、王曜指揮大軍攻克了居庸南關，大軍已經殺出關隘，直撲燕京。

形勢至此明朗，幽燕金軍目前全力鎮戍燕京，根本沒有援兵南下。這一仗不出意外的話，虎烈軍确确實實打赢了。

“大帥，必須馬上打中山。”赢秦激動不已，三兩步沖到地圖前，指着地圖上的沙河戰場大聲叫道，“先把中山金軍吃掉。如果贻誤戰機的話，完顔阇母可能在未來幾天主動後撤。這幾萬金軍一旦撤回幽燕，将給我們攻打燕京帶來很大的麻煩。”

張高兒、阿巴頓、海拉蘇等人紛紛附和，極力要求李虎改變策略，先打中山的完顔阇母。

李虎稍加考慮然後，擡頭望向嶽飛。嶽飛劍眉緊皺，遲疑不語。李虎又看向高寶龍。高寶龍微微點頭，“先吃掉完顔阇母是上上之策。雖然這樣一來，宗輔有可能突圍，但他距離白溝有五百餘裏，金軍絕無可能逃回幽燕。”

“不行。”嶽飛斷然說道，“此刻攻打中山的完顔阇母，我們至少要調用一半兵力北上，那宗輔必定可以突圍，而且就在我們後面，我們根本沒有足夠時間圍殺完顔阇母。”

折可存、盧俊義、辛興宗等人贊成嶽飛的意見，覺得還是按照原定計策繼續圍殺宗輔最爲穩妥。

兩種意見争執不下。就在這時，前線送來了金軍射書，宗輔主動向李虎提出議和的請求。

“這是宗輔的緩兵之計。”李虎笑道，“不過，我們可以将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