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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亥時四刻。劉豫突然召集各軍将領到帥帳議事。
大半夜軍議,肯定發生了大事,一大幫将領惶恐不安地跑了過來。劉豫坐在上首位,焦慮不安,臉色非常難看。劉麟、劉猊和孔彥舟倒是神色平靜,和一幫将領不冷不熱地打着招呼。
人到齊了,劉豫還沒有說話,衆人就看到一隊隊的衛士突然從黑暗裏沖了出來,把帥帳圍得水洩不通。
劉豫眼露恐懼之色,半天說不出話來。在這之前他就害怕了,又想反悔,但這次劉麟有了幫手,他和劉猊、孔彥舟稍一合計,當即把劉豫軟禁了,繼續依計行事。三堆做爲聯系信号的篝火就是劉麟下令點燃的,這篝火一點,弓已上弦,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衆将大爲驚恐,紛紛質詢劉豫,劉豫支吾了半天還沒有說到正題。劉麟急了,三兩步走到父親身邊。沖着一大幫将領吼了一嗓子,“今夜子時,虎烈軍将發動全面攻擊。”
霎時,大帳内一片死寂,一幫将領驚駭不已,人人自危。
“大帥決定,投奔長安,陣前舉旗,給金軍緻命一擊。”劉麟手指衆将,厲聲說道,“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麽與我們一起攻打女真人,要麽……”他猛地拔出戰刀,一刀剁在了案幾上。劉豫驚呼出聲,案幾一分爲二。劉麟霍然轉身,手中戰刀指着衆将,縱聲吼道,“要麽就把你們的腦袋留在這裏。”
所有人都傻住了,目瞪口呆。劉豫竟然要倒戈,這是好事啊,反正完顔撻懶已經時日無多,金軍也要完蛋了,大家若想活命,就得趕快找條活路,而投奔李虎,幫助虎烈軍攻打金人,顯然是最好的辦法。劉豫聰明啦。風吹牆頭草兩邊倒,金軍厲害就投降女真人,虎烈軍厲害就投降李虎,憑着他那張厚顔無恥的臉,總能找到辦法生存下去。
衆将暗自咒罵,但面對劉麟那把雪亮的戰刀,誰也不敢自尋死路,馬上舉手響應,堅決追随劉大帥。
劉豫看到手下衆将願意追随,心裏的恐懼稍稍減去了三分,但想到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即将發生,他不禁暗自哀歎,這一刀砍下去,就和女真人徹底翻臉了,再也沒有回頭路,将來如果李虎一定要殺自己,那也隻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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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麟詳細述說了陣前倒戈的具體部署。
子夜時分,虎烈軍發動攻擊。各軍把人馬集結到左右兩翼。左翼由劉麟統率,右翼由劉猊統率。兩支大軍緊守營盤,點燃九堆篝火。這是事先與虎烈軍約好的信号。虎烈軍看到九堆篝火就不會攻擊。天亮後,劉豫、劉麟将出面與虎烈軍統帥嶽飛具體商談善後事宜。
“距離初七日子時還有大約三刻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們還要做一件事。”
劉麟面露殺氣,目光從衆将臉上緩緩掃過,接着冷森森地說道:“大帥已經邀請奚軍主帥前來議事,此刻他正在路上,馬上就要進入我們的大營。等他到了帥帳之後,我們就殺了他。”
五千奚軍就在一裏外的地方,漢軍突然集結必将引起奚軍的警覺,雖然虎烈軍跟着就會殺進來,但奚軍有了警覺,虎烈軍想偷襲,想迅速解決掉他們,想以最快的速度殺到戰争中心地帶摧毀金軍的整體防禦就困難了,所以,劉麟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奚軍主帥騙進來殺了。奚軍沒有主帥,群龍無首,轉眼就會被虎烈軍殺散,那完顔撻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這次衆将反應強烈。劉麟剛剛說完,下面一片歡騰,更有人乘機破口大罵,恨不得把這段時間以來所遭受的苦難全部發洩出來。投降女真人,給女真人走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劉豫這樣的人或許可以享受很好的待遇,但跟在他後面的一幫人就不行了,長期受到欺淩,積累了滿腹怨氣,突然間找到一個可以報仇雪恨的機會。誰肯錯過?反正要倒戈了,該殺的一定要殺,該報複的一定要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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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六刻,奚軍主帥帶着幾十名扈從飛馬而來。
劉豫、劉麟父子親自到轅門迎接。劉豫再也沒有退路了,在兒子和一幫部下們的挾持下不得不走上倒戈之路,既然已經既成事實,他的心态反而好了,看上去很正常。
父子兩人早就想好了借口,恭恭敬敬地把奚軍主帥和他的一幫扈從迎進了大帳。進了大帳剛剛坐下還沒有說幾句,帳外就傳來了叫喊聲,跟着殺聲四起,奚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這位奚軍主帥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看到從偏帳内沖出一幫兇神惡煞般的悍卒,一時間箭矢齊飛,當即把他射翻在地。
劉麟一刀剁下奚軍主帥的腦袋,匆匆跑出帥帳。眼前一片血淋淋的死屍,幾十個奚兵扈從已經被屠殺一淨。
“各回本營,馬上集結人馬到左右兩翼,快,快……”劉麟沖着一幫意猶未盡的将領連聲叫喊,“虎烈軍馬上就要發動進攻了,我們沒有時間了,即刻集結。快啊。”
衆将一哄而散,各自打馬飛馳而去。劉麟唯恐出現意外,把時間算得很緊,但漢軍一旦未能完成集結,和殺進來的虎烈軍迎頭相撞,那就是找死了。
“咚咚……”戰鼓擂響了,霎時間劃破了靜谧的黑暗。
漢軍将士迅速集結,但時間太緊了,各軍将領不待整隊,帶着一幫驚恐萬分的士卒撒開雙腿跑向大營的兩翼。
“轟轟轟……”一堆堆的篝火點燃了,大營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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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日子夜。
“嗚嗚……”沖鋒的号角吹響了。
阿巴頓的虎烈二軍、方進的虎衛軍、羅蘭統率的十二、十三軍的兩個馬軍将。韓世忠統率的選鋒軍騎兵将,總共兩萬多人的馬軍隊伍沖出了夜幕,向金軍大營急速殺進。
金軍大營裏的篝火熊熊燃燒,轅門大開,看不到一個敵人,遠遠望過去,就象一個充滿殺機的陷阱。
韓世忠的選鋒軍一馬當先,他們就象一支厲嘯的長箭,越過拒馬鹿柴,旋風一般射進了敵營。營内中間空蕩蕩的,轉目四顧,霍然發現敵軍全部集中在大營的左右兩側。在這些敵軍的前面,燃燒着九堆篝火。按照約定,這是友軍的标記,劉豫臨陣倒戈了。
“向前,一直向前……”韓世忠看到自己的部下們被眼前這神奇的一幕疑惑了,速度正在減慢,當即振臂狂呼,“吹号,向前攻擊,攻擊……”
号角連天響起,随着冰冷的夜風直上雲霄。
選鋒軍将士再不猶豫,打馬向前,疾如狂風。
阿巴頓帶着虎烈二軍随後殺進,萬馬奔騰,如同一股暴虐的飓風席卷而去。
羅蘭、方進率軍殺到,随着一聲令下,騎卒們舉箭向天,輪番射擊。
一支支火炮火箭射上了天空,絢麗的火花在夜空裏璀璨奪目,爆炸聲更是彙集成了道道聲浪,震撼了天地,震撼了整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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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線,蓄勢待發的步軍出動了,數萬大軍從各個方向沖向了金軍大營,殺聲驚天動地。
北線,王玶下令。劉錫、張俊率先領軍出動,向完顔撻懶的主力展開攻擊。王德、郦瓊随後跟進,向金軍兩翼發動強有力的攻勢。
東線,高寶龍帶着渤海軍、王大忠帶着殿前軍,以排山倒海之勢直殺金營,與奚軍主力正面交戰。苗傅帶着兩萬步軍從東線和南線的結合部果斷插入,實施分割包圍。
南線,辛興宗指揮三萬将士攻打金軍辎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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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軍措手不及,倉促迎戰。
西線的五千奚軍失去了主帥,一度陷入混亂。對面殺過來的虎烈軍越來越多,奚軍抵擋不住,很快潰敗。
這一敗導緻整個西線的防禦完全崩潰,數萬虎烈軍乘勢掩殺,短短時間内,便摧枯拉朽一般攻破了金軍的辎重大營。
金軍大将霍石正在南線迎戰辛興宗,但他萬萬沒想到,整個西線防禦瞬間崩潰,虎烈軍勢如破竹,如決堤洪水一般呼嘯而至。辎重大營失守,霍石腹背受敵,其下屬漢軍當即崩潰。霍石帶着數百精銳拼死突圍,向北面主力大軍逃去。
金軍連遭重創,先是丢了西線,接着又丢掉了辎重大營,跟着南線失守,而這時候,完顔撻懶尚不清楚整個戰場的狀況,他以爲這是虎烈軍發動的一次夜襲,指揮本部主力堅守營盤,直到西線的奚軍逃卒跑了回來,他才知道西線丢了,不久霍石狼狽逃回,告訴他辎重大營丢了,他這才意識到形勢已經惡劣到極緻,如果再不乘機突圍,他就要全軍覆沒了。
“急告東線奚軍,叫他們撤退,馬上與我會合。”完顔撻懶瞪着血紅的眼珠子,連聲咆哮。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傳令兵回報,四周全部都是虎烈軍,命令送不出去了。
完顔撻懶駭然心驚,他蓦然想到,既然自己被圍住了,那麽奚軍當然也陷入了重重包圍,這一仗已經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