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達到了目的,知道矛盾激化了,汴京要亂,接下山觀虎鬥,但前提是他必須守住大名府。{}
李虎下令,董小醜馬上率軍趕赴相州,相機支援和大名府,而楊可世則率軍渡河北上,馳援大名府。
皇帝下旨,重責李綱,罷去其河北宣撫使,降職使用,出任西北大元帥府行軍司馬。罷去種師道河北宣撫副使,并責令其即刻返回汴京述職。
李虎兼任河北宣撫使,主掌河北軍事。董小醜、劉爲左右副使。
皇帝要回京主持遷事宜。這個理由冠冕堂皇,李虎無法阻擾,但李虎知道汴京要出事,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放皇帝走,所以李虎以河北戰事進入關鍵時刻爲由,請皇帝暫時不要回京,先在行營待半個月,激勵一下前線将士們的士氣。既然禦駕親征了,而且也到了黃河邊上,好歹也做做姿态,現在掉頭回去,難免給前線将士留下怕死逃跑的惡劣印象,這既不利于士氣,更有損皇帝的聲譽。
皇帝猶豫不決。向他保證,半個月後,一定送他回京,而童貫也拍着胸脯保證,半個月後,他親自來迎駕。張邦昌、折彥直都知道皇帝和童貫正在秘謀遠逃東南的事,兩人現在都決定誅殺童貫,爲防止出現意外,同時也爲了确保皇帝的安全,他們也極力勸說皇帝暫時留在行營。
當天下午邦昌、宇文虛、童貫和折彥直告辭皇帝,聯袂回京,召集各府署大臣商議遷都事宜。
初十日,王淵了天子行營,向皇帝奏報河北戰況。皇帝好言安撫,下旨厚葬姚古、劉鎮等陣亡将帥,厚恤陣亡士卒賞王淵、吳等突圍将士。
晚些時候,王淵出了天子行營,直殿前軍大營,拜會劉延慶。
王淵原是劉延慶地部下。和楊可世、辛興宗、焦安節等人過去都在劉延慶帳下效力。北伐失敗後。劉延慶被罷職興宗、王淵等人率軍到河北、山東等地平叛。而楊可世、焦安節、曲奇等人則率軍返回西北。劉延慶一系随即分裂中楊可世、楊惟忠等人成爲西北新一代地領軍人物。而辛興宗、王淵等人則繼續追随劉延慶。并因此得到了童貫地照撫。先後出任河北、山東兩地地統軍大帥。
韓忠就在王淵麾下效力短數年。做到了從五品地團練使。而武職品階中。從五品是高級軍官。由此可見童貫對劉延慶一系地器重。
是。這一次見面王淵卻告訴劉延慶。請他以西北将門地利益爲重叛童貫。誅殺童貫。
種師道親自給劉延慶寫了一封信。近十年來北軍遭受到了從未有過地重挫。四十餘萬西北軍至今隻剩下十萬人。一百多年來西北将門依靠強悍地武力而生存。如今西北軍岌岌可危。而西北又落入李虎之手。那麽西北将門地生存怎麽辦?
兩條路。一條是投靠李虎。而李虎肯定要奪取大宋國祚。将來李虎登基稱帝了。西北将門是開國元勳。可以享受世代地榮華富貴。另外一條路就是繼續忠誠于大宋。但前提是西北将門必須控制大宋權柄。否則以西北人現在地武力。将來在朝堂上沒有立錐之地。而更可怕地是。以汴京現在地狀況和當前天下地形勢。大宋恐怕要亡國。所以。西北人若想保住大宋。必須控制朝廷。控制自己地命運。
種師道爲西北人選擇地是第二條路。是竭盡全力保全大宋。繼而牢牢控制西北人自己地命運。爲了達到這個目地。西北人必須結盟汴京文官。把兩股力量合二爲一。接着誅殺童貫。控制朝廷。掌握大宋權柄。
西北人目前處于分裂狀态,劉延慶、辛興宗、張師正都是童貫的人,如果西北人動汴京兵變,西北人就是自相殘殺,而自相殘殺的後果就是把大宋江山拱手送給了李虎。種師道因此懇求劉延慶,爲了西北将門的共同利益,大家放棄昔日的仇怨,齊心協力,共衛大宋。
劉延慶沉思不語。
西北軍的衰落速度太快了,先是劉法在朔方大戰中全軍覆沒,接着劉仲武病逝,然後北伐大戰中西北軍連戰連敗,種師道和劉延慶先後被罷職,西北軍遭到沉重打擊。雖然折彥直一度出任西北軍統帥,但折彥直的聲威有限,無法把西北軍聚攏到一起。金軍入侵後,西北軍陸續趕到河北戰場,種師中、姚古、劉鎮、王接二連三地倒下,西北軍更是損失了十幾萬,可以說,西北軍至今已經跌到了低谷,如果再不設法挽救,西北軍就完了,而西北軍完了,大宋拿什麽抵抗金軍,拿什麽阻止李虎?大宋完了,西北軍還能獨善其身?西北将門還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童貫,他已經日落西山,已經成爲了曆史,他的時而以他的年紀來說,随時可能會死,童貫死了,伴随童貫的權勢也就煙消雲散,而追随童貫的人都将灰飛煙滅,所以,從長遠來看,劉延慶應該選擇回歸西北,應該和西北将門重修舊好,齊心協力共保大宋,以便讓劉氏的利益最大化,讓西北人的利益最大化。
“知道種帥爲什麽寫這封信嗎?”王淵問道。
劉延慶的确有些惑。十幾年來,劉延慶和折家、種家、姚家的關系一直很緊張,他屬于童貫一系,而折、種、姚三家則是非童貫系,兩派明争暗鬥,針鋒相對的事層出不窮,結下了很深的仇怨,雖然現在西北将門急驟衰落,但若想一夜之間彌補雙方之間的裂痕,難度非常大。
“種帥不行了。”王淵神色黯然,眼露痛苦之色,“自從小種帥和種家軍全軍覆沒後,種帥悲痛過度,随即病倒。這次我到大名府報訊,種帥聽說姚帥陣亡,七萬西北将士戰死沙場,當即吐血昏厥。”
劉延慶非常吃驚,“種帥不行了?”
王淵眼眶微紅,忍淚水,輕輕點了一下頭,“估計時日不久。”
劉延慶呆住了,半晌無語。
西北将門在種師道這一中,聲威最高的就是折可适,二十多年前病故。其次就是種師道,姚古、劉仲武、劉法和劉延慶。如今姚古、劉仲武、劉法都不在了,種師道如果病故,那就剩下劉延慶一個了。本來種師中還可以和劉延慶一争長短,但種師中戰死了,整個西北将門不管是論資曆、論輩份還是論戰績,無人可以與劉延慶相抗衡。
“種家軍全軍沒,折家軍全軍覆沒,姚家軍全軍覆沒,劉法在朔方全軍覆沒,現在整個西北就剩下你的劉家軍了。”王淵低聲說道,“楊可世、楊惟忠本來就是你的部下,我也是你的部下,劉光世、劉光國都是你的兒子,目前十萬西北軍裏,忠誠于你的西北将士至少占了六成以上。種帥說,不管你是否願意誅殺童貫,以後西北軍的大帥就是你,他會叫折家、種家、楊家等所有西北将門都唯你馬是瞻,遵從你的命令。”
劉延慶知道種師道爲什麽要寫封信,知道種師道爲什麽相信自己會背叛童貫了,因爲以後西北軍的統帥就是自己,西北人和汴京文官合神作書吧,聯手誅殺童貫後,實際控制大宋權柄的人也是自己,自己根本無法拒絕。
“我還能再見到種帥嗎?”
王淵苦笑,搖搖頭,“你有必懷種帥?”
劉慶想了片刻,當即下了決心,“折彥直知道嗎?”
“帥已經先行征求了折彥直的意見,折彥直接受了。”王淵說道,“現在,你必須把辛興宗拉過來。”
辛興宗和張師正是童貫的絕對心腹。張師正肯定拉不過來。張師正是河北人,出身貧寒,最早是童貫的扈從,追随童貫二十多年,屢立軍功,官做得大,對童貫也非常忠誠。辛興宗出自西北将門,他的姑母是劉延慶的夫人,而辛興宗的夫人則是劉延慶的侄女,辛興宗的弟弟辛興忠的夫人就是劉延慶的女兒,兩代姻親,關系非常親密。就憑這種關系,劉延慶就有絕對的把握把辛興宗拉過來。
“我馬上叫辛興忠跑一趟。”劉延慶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們隻要把張師正的勝捷軍和童師闵的侍衛步軍解決掉,童貫就死定了。”
“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王淵低聲說道,“種帥說,皇帝和童貫暗中密謀遠逃東南,在江甯重建朝廷,而張師正和辛興宗都參予了此事。你如果冒冒失失地派人告訴辛興宗,你要誅殺童貫,恐怕還沒等你動手,童貫就先把你殺了。”
劉延慶駭然失色。
皇帝要逃跑?要逃到江甯?那還打個屁仗?西北人豈不白死了?
“虎王爲什麽遲遲不願意進入河北神作書吧戰?爲什麽要親自趕到天子行營?原因就在如此。”王淵搖頭長歎,“皇帝和童貫一門心思要逃跑,要棄守京師,這種情況下,我們怎能擊敗金賊?”
“好在皇帝還在這裏,童貫短期内無法逃跑。”劉延慶冷笑了一下,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可以帶着太上皇逃跑。”
“所以你必須馬上見到辛興宗,并且把他拉過來,否則童貫就要帶着太上皇逃到江南,然後大宋就出現了兩個皇帝,兩個朝廷,大宋必将陷入分裂,而我們何去何從?”
劉延慶背心一涼,霎時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