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在盤算着,今夜城之後,明天大軍是南下相州,還是東進大名府。[]
一匹駿馬飛奔而至,四蹄幾乎騰空而起,馬上騎士更是緊伏于馬背之上,連聲怒叱,恨不得肋生雙翅。
宗翰轉頭望去,心裏陡然一窒,一股不祥的預感忽然從心底湧起。完顔幹魯、耶律餘睹、宗、高慶裔、時立愛等人也是臉色大變,駭然望着這匹飛奔而來的戰馬。
無人攔阻,戰馬一直沖到宗翰面前,馬上騎士不待減速,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身形敏捷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然後翻身躍起,正好落在了宗翰身邊。
“副帥,虎烈軍……虎烈軍到了……”斥候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神情極度慌張。
“嶽飛?”宗翰脫口道,“他在哪?距離我們還有多遠?”他也曾預料到嶽飛可能躲到磁山一帶伺機出擊,但這威脅不到金軍,金軍有十幾萬,即使嶽飛伺機偷襲,也占不到什麽便宜,大不了延緩一下金軍攻城的速度,不過現在金軍已經攻克了城門,正在逐步殺進,就算嶽飛乘着夜色展開偷襲,也無法阻止金軍攻占了。
“羅青漢,是羅青漢的軍隊。”候手指西北方向,連聲叫道,“他們突然從磁山方向殺來,距離我們最多隻有三十多裏了。”
羅青漢?宗駭然睜大雙眼,寒毛倒豎,背心處驟然一涼,冷汗霎時湧了出來。羅青漢鎮戍太原如果他到了河北,那麽太原的虎烈軍必定傾巢而出,而羅青漢到了河北,李虎也絕不會繼續待在洛陽,勢必也同時到達河北。看樣子,李虎和虎烈軍主力最終還是來了。
完顔斡魯、高慶裔等人也是極度震驚。虎來了,虎烈軍主力也就到了。以李虎的武力加上汴京的财力,河北這一仗就難打了。至于與大宋議和劃河而治的設想,恐怕也變成了癡心妄想。
“你看清楚沒有?羅青漢在太原怎麽到河北?”完顔斡魯瞪着那名斥候,怒聲問道。
“看清了。地确是羅青漢。”那斥候擦着臉上地汗珠。十分肯定地說道。“初始我們也不相信。後來摸到邊上。不但看到黑山軍地戰旗看到了阿巴頓和海拉蘇地戰旗。地地确确是從太原來地軍隊。”
阿巴頓?海拉蘇?宗臉色變了。阿巴頓和海拉蘇是虎烈軍馬軍主帥。是虎烈軍地絕對主力。他們到了河北。足以證明李虎也到了河北。
“有多少軍隊?多少人?”耶律餘睹緊張地問道。
“馬軍。全部是馬軍。一眼望不到頭。”那斥候說到這裏。眼露恐懼之色“一人三馬。速度非常快。”
“可曾見到耶律馬哥地戰旗?”耶律餘睹追問道。
“沒有。”斥候搖搖頭。“現他們地時候。他們正在橫水河。隊伍拉得很長。
我們急于回禀敢過多耽擱,所以看到羅青漢的戰旗後上就撤了。”
“何時現他們的?”耶律餘睹再問。
“黃昏時分。”斥候說道,“水河距離邯鄲不過六十裏烈軍飛馳而來,很快就會殺到城下。”
衆人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羅青漢來得及時啊軍這裏剛剛攻進城,眼看城就要到手了,卻從背後殺來一支虎烈軍的主力馬軍。雖然他們長途跋涉而來,但金軍也打了一天,疲憊不堪,即使把馬軍派去阻擊,估計也很難阻擋羅青漢的救援。
宗氣得咬牙切齒。金軍顯然沒有足夠時間攻占城了,這座城裏的大宋人非常頑強,不死不休,金軍沒有幾個時辰消滅不了他們,但這幾個時辰什麽事都有可能生,甚至連“翻船”都有可能。功虧一篑,功虧一篑啊。
“副帥,不能再打了,撤吧。”高慶裔也是極爲不甘,但毫無辦法,羅青漢、董仲孫、阿巴頓、海拉蘇,都是虎烈軍的悍将,金軍和他們數次交手,從來沒有占過便宜,另外,李虎可能正帶着軍隊急赴鄲,一旦陷入虎烈軍的前後夾擊,金軍就有麻煩了。
完顔斡魯、耶律餘睹等人也是異口同聲,一緻建議宗翰先撤回明陽鎮,先把虎烈軍的動向摸清楚了再說,此刻金軍根本不具備一邊阻擊虎烈軍一邊攻打城的條件。
宗翰稍加考慮後,同意了,但目光一直盯着城,心裏十分不快。一塊到嘴的肉就這樣丢了。
金軍火速後撤。
城内的義軍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金軍又要耍什麽詭計?膽小躊躇不前,膽大則蜂擁而出,再度占據了城門,沖上了城牆,堵住了缺口。
城外,金軍正在逐漸遠去,巨大的火星雲漸漸湮沒在無邊的黑暗裏,而且速度非常快。
正當人們惑不解之際,從西北方向出現了一片火星雲,這片雲團急速移動,越來越大,接着傳來萬馬奔騰的轟鳴聲,傳
的号角聲。
城内義軍大驚失色,戰鼓齊鳴,準備再戰。
浩浩蕩蕩的馬軍出現了,從黑暗裏翻湧而出,氣勢磅礴。
戰旗飛舞,若隐若現,無法看清旗号。
一小隊人馬風馳電摯,脫離了戰陣,向城門處急馳而來。
虎烈大旗出現人們的眼前,但馬上騎士卻是蕃人服飾,這讓城内義軍瞪大了雙眼,沒有一個人敢歡呼雀躍,雖然他們極度渴望這是虎烈軍,這是救援他們的軍隊,但面對城下那一隊和金軍沒有任何區别的騎士,所有人都凝神屏氣,等待着真相的出現。
小隊人馬的速度越來越,他們被眼前的戰場驚呆了,屍橫遍野烈厮殺之後留下的血腥場面讓人心驚肉跳。
這隊人馬下了,其中一人手執大旗,打馬沖到城門下,然後駐馬擡頭,緩緩掀起了兜鍪。
李綱的心髒驟然跳動,淚水忽然湧了:來,他猛地挺直身軀高高舉起雙臂,縱聲狂呼,“虎烈……虎烈……”
這聲嘶啞的喊聲沖破了夜空城上久久回蕩。
李綱轉身形,向城樓下飛步沖去。一幫扈從緊緊跟随。
城樓上的義軍将了片刻,接着蓦然醒悟過來,這是虎烈軍,這是來自代北的虎烈軍,援兵到了,援兵終于到了。
“虎……烈……”歡呼聲沖天而起撼了城,激蕩在漆黑的夜空。
邯城沸騰了,義軍将士們歡呼雀躍。城門打開了,李綱第一個沖了出去,成千上萬的人跟在他後面,沖了出去。
阿巴頓跳下戰馬,抱着兜,向李綱躬身爲禮。
“狼帥……”李綱張開雙臂他緊緊擁抱,“你總算來了,總算來了……”
李綱情緒失控,哽咽失聲。
“我們來遲了。”阿巴頓抱歉地說道,“羅帥接到命令後促我們連夜起程。将士們一人三馬,日夜兼程還是遲了……”
“城還在,還在啊。”李綱用力拍着阿巴頓的後背動地說道,“你們來得正好及時,再遲一個時辰,邯鄲城就丢了。”
宗澤擠了過來,“你們比預計時間早來了兩天,整整兩天啦。”他擡頭望着遠處黑壓壓的馬軍,熱淚盈眶。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龐大的馬軍,大宋有了這樣一支馬軍,河北有了這樣一支軍隊,還怕打不過金人?
“這是磁州知州宗澤。”李綱給兩人介紹,“這位就是北方有名的室韋狼王,我們都叫他狼帥,虎烈第二軍主帥。”
不待兩人寒暄,李綱就急切問道:“多少人?這次來了多少人?”
“太原的馬軍全部來了。”阿巴頓說道,“我的虎烈第二軍,海拉蘇的虎烈第九軍,董帥帶着黑山軍兩個騎将,總共兩萬五千騎。”
“兩萬五千騎?”宗澤又驚又喜,興奮地叫了起來,“城從此固若金湯了。”
“這算什麽?”李綱笑道,“虎烈軍馬軍主力大部分在虎王那邊,有契丹大王耶律馬哥,渤海大王高寶龍,還有怨軍兩個騎将,六萬馬軍,那才是虎烈軍最強悍的軍隊。
”
“虎王來了嗎?”阿巴頓問道。
李綱和宗澤互相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如果虎王來了,河北戰局早就變了,何至于讓金軍勢如破竹?
李綱、宗澤見到羅青漢、董仲孫和海拉蘇等一幫虎烈将帥後,随即把河北戰局大概說了一下。
“嶽飛的情況怎麽樣?”羅青漢等李綱說完之後,馬上問道。
李綱搖搖頭,“至今沒有消息。”
“漢王那邊呢?”
“劉親自去拜見漢王呈述河北戰況,但據我所知,漢王正在督請皇帝禦駕親征,不知道劉可見到了漢王。”
“種帥的病很重嗎?”羅青漢問道,“大名府那邊可能确保安全?”
“種帥恐怕……”李綱苦笑搖頭,“嶽飛會設法搶在金人的前面趕到大名府,短期内大名府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
“你的問題怎麽辦?”董仲孫善意地提醒道,“雖然暫時守住了,但汴京不會放過你。你是不是給漢王寫封信?”
“汴京敢動他?”羅青漢冷笑道,“汴京要動他,至少也要問問虎烈府,否則誰敢動?”
李綱尴尬的笑笑,沒有說話。他自從返回汴京後,身份便變得十分敏感,汴京一再升他的官,甚至官拜宰相,其實都是因爲懼怕虎烈府,而這并非李綱所願。
宗澤望着羅青漢眼裏的不屑之色,心裏蓦然打了個冷戰。虎烈軍太強悍了,對皇帝和汴京的威脅太大,将來恐怕不是尾大不掉,而是後患無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