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被金軍包圍了?李虎和衆人面面相觑。河北大戰一才開始動嗎?怎麽嶽飛提前行動了?
“嶽飛被金軍包圍在中山安喜城的西北部。”原野一邊把劉的書信遞給李虎,一邊移動案幾上地圖,手指地圖上的定州,“看,就在這裏,嘉山和龍泉鎮一帶。這裏地形很複雜,西面高山,北邊是唐河,南面長星川,而東面則是唐河和長星川的交彙處,是一塊死地啊。”
李虎看了一眼地圖。嘉山正好位于唐縣、曲陽和安喜三城之間,估計嶽飛在攻打安喜城的時候不幸遭到金軍的包圍,不得已隻好退守嘉山,固守待援。
李虎信,面無表情,但眼神淩厲,透出一股殺氣。他把書信遞給了董小醜,俯身望着地圖,沉思不語。
董小醜、童貫等人依次傳閱。
當李綱、種師道還在爲具體的攻擊之策和小皇帝、宰相徐處仁等中樞大臣争論不休的時候,小皇帝已經決定實施五路進攻之策,并下旨給河北前線各軍統帥,要求他們于五月初一動進攻。爲了确保能取得勝績,小皇帝采納了徐處仁和吳敏等人的建議,命令嶽飛先行出擊,攻打中山安喜。嶽飛手上的軍隊最多,距離安喜城最近,他的進攻将把金軍主力吸引在中山,這有利于種師中、姚古和詹度、陳收複河間府及其周邊地區。
嶽飛奉旨攻擊,真定劉随後跟進。金軍似乎早有準備,其主力大軍突然殺出,一夜之間把嶽飛包圍在嘉山。劉手上隻有一萬多人,無力救援,匆忙撤回真定城。種師中、姚古和詹度、陳的目标是河間府,雖然距離中山不過兩三百裏,但沒有汴京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擅自救援。無奈之下,劉隻好十萬火急向太原救援。
“豈有此理。”毛軍最後一個信,當即了脾氣,“汴京這是什麽意思?拿我們做誘餌是吧?難道嶽飛全軍覆沒了,他們就能收複中山和河間?”
“汴京的意思當然是在取得戰果的情況下盡可能削弱虎烈軍的實力。”柴雲接着毛軍地話說道,“嶽飛在河北的風頭太過強勁,兩個月不到,前前後後打了一百多仗,雖然勝少負多,但打出了大宋人的血性,赢得了河北的民心,其軍隊規模驟然膨脹。相比汴京割地賠款,官軍聞風而逃的無恥行徑來說,嶽飛和虎烈軍的戰績等于狠狠打了汴京一個巴掌,讓他們非常難堪。汴京這時候拿嶽飛開刀,一則是爲了洩憤,二則當然是想把虎烈軍趕出河北。”他看看李虎,冷笑道,“總帥,這也算是對你的一次警告,用嶽飛和十幾萬将士的性命警告你,叫你不要妄圖威脅汴京。”
李虎冷笑,語氣非常平靜地說道:“早在意料當中,不值得生氣。隻是……金軍的反應爲什麽這麽快?嶽飛剛剛到了安喜,就被金軍包圍了,你們不覺得這裏有問題嗎?嶽飛有十幾萬人,雖然大部分都是河北義軍,但真正能神作書吧戰地不過兩萬多人。金軍肯定不知道這個情況,他們看到嶽飛大舉來攻,必定要調集二三十萬軍隊才能實施包圍。
調集這麽多軍隊需要時間。但你們看看劉在信中地述說。嶽飛到了安喜地第三天就被包圍了。也就是說。金軍早就部署妥當。已經挖好了陷阱。”
“總帥地意思是。金軍知道汴京地攻擊之策?”原野臉顯驚色。“汴京有人暗通金國。出賣大宋?”
“你們還記得姚平仲夜襲金營失敗地事嗎?”李虎看看在座衆人。眉頭緊鎖。神情十分凝重。“姚平仲地推斷非常有道理。可以肯定地說。汴京有人賣國。而且還是身份非常高地人。有可能就在中樞。或距離中樞非常近。”
董小醜等人相顧失色。不可能吧?能進入大宋中樞或距離中樞非常近地人。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甚至有家世地顯赫人物。這些人哪一個缺錢?哪一個沒有前途?有什麽理由賣國?當初姚平仲說。他偷襲金營地計策洩漏了。懷汴京有人賣國。大家都沒當真。認爲是姚平仲地洩憤之言。現在看看嶽飛。十幾萬人在攻擊開始後地三天内就被金軍包圍了。由此可以推斷姚平仲地話也不是全無道理。但是。如果汴京有人賣國。而且還是掌握大宋機密地人賣國。那河北大戰還怎麽打?
“童帥。這件事你怎麽看?”黃涉看到童貫一副不以爲然地樣子。馬上問道。
“權力鬥争地背後不僅僅血腥。還非常黑暗。有些無恥卑劣地手段不是你們所能想象地。”童貫望着屋子裏地人。眼裏殺過一絲不屑。地确。這一屋子裏地人。也就童
樞待了二十多年,而且還和蔡京鬥了二十多年,單以的經驗來說,童貫可謂天下第一。蔡京都鬥不過他,更不要說其它人了。
“大宋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它地必然性,但遠沒有到國祚傾覆的地步,如果大宋國祚突然傾覆了,官家做出地禅位決定可以說是最大的錯誤。”童貫歎了口氣,眼裏的悲哀和落寞讓人心顫,“自官家立嗣後,皇統之争就開始了,皇統之争直接導緻汴京的權力鬥争愈演愈烈,而到了今天這個關鍵時刻,官家内禅,則直接導緻汴京的權力鬥争進入白熱化。”
“小皇帝在汴京不遺餘力地鏟除異己,朝廷動蕩不安,中樞接連更替,皇帝和大臣們都掙紮在這種血腥而恐怖的環境裏,試問他們還能正常地處理國事嗎?太上皇避禍東南,先就打擊了人心,重挫了士氣,混亂了朝廷,這種情況下他還打算在東南另建朝廷,導緻汴京和地方無所适從,京師和地方的官員們更是惶恐不安,無心政事。”
“現在太上皇回京了,但太上皇和小皇帝的矛盾已經公開化,另外小皇帝在金軍入侵的時候主和投降,割地賠款,緻使小皇帝和朝廷的威信受到沉重打擊,這直接導緻京師控制地方的能力驟然減弱。”
“大宋一朝,汴京朝廷直接控制地方的軍政财三大權,而地方上則有帥司、漕司、憲司和倉司四司分權,這種體制架構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中樞,一個極具控制力的朝廷,如果皇帝威信不足,如果中樞和朝廷動蕩不安,那麽地方上必定陷入混亂。地方的四司官員都要聽皇帝和朝廷的,但皇帝和朝廷自己都搞不定自己一攤子事,哪還有能力控制和束縛地方?這種混亂的狀況如果持續下去,急劇惡化,其後果不言而喻。也就是說,汴京亂了,皇帝和中樞失去神作書吧用,那麽地方就是一盤散沙,四司各自爲政,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在外敵入侵的時候,一觸即潰,不堪一擊。金軍爲什麽能從燕京一直殺到汴京?原因就在如此。”
“我說的這些事,太上皇和小皇帝都知道,汴京的大臣們也知道,他們都想解決這個問題,都想以最快的速度穩定中樞和朝廷,重建皇帝和朝廷的威信,繼而迅速增強汴京對地方的控制力,迅速改善大宋的混亂狀況,但是,現在外有北虜入侵,而河東山東的叛亂也還在繼續,皇帝和朝廷已經被架在了大火上,大家急得連眼珠子都紅了。事有輕重緩急,這時候對皇帝和中樞大臣們來說,最艱難的問題就是優先解決哪一個才能挽救國祚?是先解決外敵入侵還是先解決内部的權力鬥争?”
“這個選擇對小皇帝和中樞大臣們非常艱難,選擇錯了,可能萬劫不複,所以汴京有主戰、主和兩種聲音,而兩派的鬥争非常激烈。這時候,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兩派都認爲自己的策略才是挽救大宋國祚的唯一正确的路,于是鬥争變得血腥而殘忍。形勢危急,時間緊張,此刻要麽主戰,要麽主和,沒有做錯了再來的機會和時間,所以兩派水火不容,不惜一切代價掌握決策權。”
“從汴京傳來的消息可以證明主戰派占據了上風,小皇帝和中樞選擇了主戰,選擇了先擊敗北虜入侵這條戍衛國祚的路,但主和派絕不罷手,他們搶奪決策權的唯一辦法就是戰場延伸到河北。如果河北大戰失敗了,小皇帝必定改弦易轍,轉爲主和,一邊割地賠款議和金國,一邊穩定中樞和朝廷,穩定國内局勢。”
童貫停了下來,看看一雙雙望向自己的眼睛,心裏忽然湧起濃濃的悲哀。就目前形勢而言,汴京無論主戰還是主和,都很難迅速扭轉局面,大宋積弊已久,這顆參天大樹的根已經腐爛了,若想救活它,似乎太難太難。
“汴京城下夜襲金營的失敗,河北大戰攻擊之策的洩漏,可以肯定是主和派幹的事。”童貫繼續說道,“對于你們來說,這是賣國,但對于他們來說,這是愛國,他們忠誠于大宋,爲了保住大宋國祚,他們甚至不惜出賣大宋的機密,這就是事實,非常荒誕而真實的事實。”
屋内陷入沉默,良久,李虎苦笑出聲,“出賣大宋機密,竟然也可以說成是忠誠于大宋,那投降金國豈不也是爲了拯救大宋?這世道還是黑白是非嗎?書念了那麽多,最後就整出這麽一個不可思議的道理。讀書讀到這個份上,到底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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