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将十分詫異。下山打懿州不是你極力要求的,怎麽又變了?你小子是不是害怕了?
“甯昌城裏有什麽?屁大的一個小城能有多少油水?”
這幫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們到底吃飯長大的還是吃屎長大的,怎麽笨到這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李虎一雙眼睛在衆人臉上掃來掃去,差點要破口大罵。
“打一個城池要死多少人?我們總共才多少人?這種賠本的買賣你們也做啊?”
一群人商量了半天,結果就是拿雞蛋砸石頭,還喝出老本砸,敗家子一群,怪不得起義軍打一仗敗一仗,就這些白癡指揮打仗,不敗就是奇迹了。
自己雖然不會打仗,但知道很多打仗的道理,這都是聽老爹的故事聽來的。我都知道的道理,他們怎麽會不知道?難道我是天才?李虎抓抓腦殼,一肚子疑問。
義軍年年打仗,但都白打了,尤其羅青漢和李錦兩個人,打了那麽多年的仗,竟然隻知道沖沖殺殺,一點都不會變通。做人要變通,打仗更要變通。義軍幾十萬人那是号稱,騙人的,能打仗的人不多,而在這爲數不多的人當中,有戰鬥經驗的,武技過得去的,殺過人的就更少了,所以我們打不過人家,要以奇緻勝。
老爹說過,農民起義最後奪江山的很少,有個叫毛主席的人,他成功了,他最早就是占山爲王,打遊擊,還有個什麽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的用兵之策,好,這辦法好,說白了就是我打不過你沒關系,我可以下黑腳啊,我來陰的啊。
但這幫白癡讓人哭笑不得,明明打不過人家,還死皮賴臉的非要打,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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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兩句話把帳内諸将問住了。
是啊,甯昌城有多少油水?義軍隻有少量的攻城器械,打這麽一個城池至少要死好幾千人,甚至上萬人都有可能,花這麽大的代價最後就占據一座破城,煮石頭吃啊?
“你不是說,要打下懿州嗎?”羅思南奇怪地問道。
李虎氣得搖搖頭,不知說什麽好,“諸位大叔大嬸,打城池的辦法有很多種,爲什麽一定要用這種最差勁的辦法?我們可以切斷城内水源,可以挖地道,可以日夜騷擾讓他們無法睡覺,等等……總之攻城的方法很多,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諸位大叔大嬸都是一軍之主帥,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還真有人不知道,“總帥,我不知道,我連字都不認識。”李虎頭一暈,差點趴在了案幾上,我的娘哦,一幫烏合之衆,我的小命玩完了。
“按你這種辦法,猴年馬月才能攻占城池?”羅思南很不服氣,忿忿不平地問道。
“我要城池幹什麽?當飯吃啊?”李虎受不了了,和一幫笨蛋講話,等于對牛彈琴,不但費腦子,還費力氣,“城池不過是個魚餌,我們要靠這個魚餌釣大魚。”說到這裏,他望着帳内諸将問道,“魚釣過嗎?”
一大幫人搖搖頭,不知道釣魚是怎麽回事。李虎頭一低,心裏那個苦啊,這什麽世道,怎麽有人連釣魚都不知道啊?
“狗偷過嗎?”李虎又問道。
這次一大幫人點點頭。看樣子,還是偷雞摸狗的多。
“這座城池就是一塊肉……”
“總帥,我們偷狗不用肉,摸上去就是一刀,直接剁下狗頭。”有人馬上打斷了李虎的話,“如果有肉的話,我們早就自己吃了。”帳内諸将哄堂大笑。
李虎瞪着說話的那人,恨不得沖上去給他兩個巴。生氣歸生氣,這道理還得講清楚,否則這幫鳥賊還是要攻城,自己想好的計策就無法實施了。
“綁架幹過嗎?”
這次大家都點點頭,有些人雖然沒幹過,但知道是怎麽回事。
“這座城池就好比那個被綁架的倒黴蛋,我們要訛詐他老爹。他老爹要是不給金銀财寶,我們就殺了他。他老爹很猖狂,不給。不給好辦,我們先割下倒黴蛋的一隻耳朵,給不給?不給。再砍下一隻手,給不給?不給。再剁下一條腿,給不給?不給。”
“再剁下他的腦袋。”有人興奮地叫起來,好象正在剁一樣。
“呸,你剁了他腦袋,他老爹理都不理你。”李虎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理一樣,如果我們攻占了城池,殺了金狗的兄弟,金狗就會和我們拼命,那時想要糧食,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衆将聽懂了,有人馬上自以爲是的說了一句,“總帥的意思是隻圍不攻?”
“誰說不攻?”李虎氣苦,“你不攻,不割他的耳朵砍他的手,他老爹急個屁啊。”
“剛才不是你說不打嗎?”羅思南問道。
李虎白眼直翻,要口吐白沫了,“斷他的水源,挖地道,佯攻……總之,隻要是不死人的招,統統用上。”
“那金狗的援兵來了怎麽辦?”有人問道。
“跑啊……”李虎沒好氣地罵道,“你長兩條腿幹什麽的?你不會逃跑啊?”
衆将傻了。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小子是不是在拿我們開涮啦?
“援兵來了我們就跑,援兵走了我們再來,總而言之,就是死纏爛打,逼得金狗發瘋爲止。”李虎看到衆人都拿眼睛瞪着自己,隻好慢條斯理地解釋,“我們打懿州的目的,就是希望金兵把主力從衛州方向調過來,如此反複,金兵顧此失彼,遼軍勢必乘機出擊。這時,金狗權衡得失,當然要拉攏我們,他和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隻要條件談得好,肯定能說服我們退兵,然後他就可以集中力量對付遼狗了。”
衆将這才聽明白了,繞了一大圈,原來打懿州還有很多名堂,不是想打就可以打的。
“你們先把城内的粘罕逼瘋,逼得他求援,他的信使要出城,你們夾道歡送,求他快馬加鞭,路上千萬不要耽擱了。”李虎笑道,“誰要是不小心把信使殺了,我就把他下油鍋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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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帥,你是神人啦……”立即有人拍馬屁,“不要真刀實槍的打仗,就能解決過冬的糧食,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總帥,以後我就跟着你混飯吃了。瞧這飯吃的,美啊。”
有人開頭,就有人跟,拍馬屁的轉眼圍了一大圈。
羅青漢、李錦、霍六哥等主帥神情各異,但無一例外,都很不高興。
這小子扮豬吃虎,說什麽自己啥都不懂,其實啥都懂,就等着關鍵時刻拿出來顯擺,這下好,各軍主帥臉都丢光了,尤其羅青漢,臉上火辣辣的臊得慌,打了好多年的仗,結果還不如一個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毛頭小子,三言兩語就把他比下去了。這次李虎的計策如果成功,搞到了糧食,幫助義軍順利度過冬天,以後這幫主帥們的威信勢必大打折扣,而李虎這個總帥的威信卻異軍突起,聽他話的人會越來越多。
“總帥,我們真的能搞到糧食過冬?”遲疑的将領也有不少。
李虎也沒底,此策能否成功,關鍵在于耶律大石是否會按照約定出兵攻擊,如果他變卦,那自己這一頭也就落空了,白辛苦。不過這種擔心隻能自己知道,說出來,自己和耶律大石暗中勾結的事就暴露了。相信耶律大石花了這麽大代價,肯定要有所收獲,他會出兵的。
“你回去可以安心睡覺,今年的冬天不會挨餓了。”李虎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仗還是要打的。”李虎笑道,“我們下山,真正要打的敵人是耶律馬哥,所以,諸位大叔大嬸們都要打足十二分精神,時刻準備好,隻待我一聲令下,大家蜂擁而上,勢必把那隻惡狼撕成碎片。”
衆将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因爲明天不用費神打仗,所以都很輕松,聚在一起閑侃,商量一些陰損的攻城之術。
李虎忽然從案幾下拿出一隻大海碗,沖着衆人獻媚一笑,“帶錢了嗎?”說着右手一張,露出六粒骰子,“玩幾把?”
衆人歡呼一聲,“呼啦”一下圍了過去,就連張高兒也忍不住擠了進去,占據了一個好位子。轉眼間,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就充斥了整個大帳,“滿盤心……混江龍……雁行兒……”
羅思南面如寒霜,小嘴噘得高高的,怒不可遏,想沖過去阻止,但張閻王和一幫将領們可不是虎烈軍的鐵衛,你砸了他們的場子,後果就嚴重了。
“我們走吧。”羅青漢冷哼一聲,甩袖就走。今天這面子栽大了,出門的時候,鬼都不睬他。
李錦和霍六哥相視一笑,眼露鄙色,瞧都不瞧在大帳内吆三喝四的一幫人,揚長而去。
鐵鷹站在大帳門口,望着幾個主帥的背影,面露憂色。虎子啊,你做得太過了,打人不打臉,今天你不但打他們的臉,還踩他們的頭,将來怎麽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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