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喜歡,隻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聽着更加詭異的誦經,我真是說不出到底是這六道塔本身,還是你們更讓我覺得恐怖了。”
和尚放下了蠟燭:“這位女施主,請你回避一下,我幫他檢查一下身體。”
林彤白了我們倆一眼,這個家夥出生在六道塔,對六道塔裏的事情了解不少,對男女之事幾乎是絲毫不懂,她就想不明白了,爲什麽檢查個傷勢還要背着她,雖然她很想反駁兩句,但是她對這厲鬼和尚有着天生的恐懼感,所以幾乎啥也沒說,乖乖地到閃到一邊了。
我脫掉了衣服,和尚那雙溫熱的手開始在我身上遊走,他檢查的很仔細,卻又讓我覺得很奇怪,我不太喜歡被一個男人摸來摸去,即便對方是個和尚,這個感覺依然古怪的很。
“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和尚漫不經心地說,可偏偏這兩句到了我的耳朵裏讓我更加慌亂了起來,和尚觸摸我的手并沒有帶那種會被鬼紋排斥的力量,而是一種冷冰冰的感覺,他觸摸過之後的地方會有些發涼,再過一會兒會決定很舒服。
都檢查了之後,和尚遞給我一件那種和尚常穿的黃色布袍。
“你傷勢不輕,卻也不足以緻命,你身體裏有一種很有趣的力量在支撐着你的傷勢,但這個力量尚且不能快速治愈你,而且這個力量正在衰減,一旦力量完全消失,你的傷勢會頃刻間加重數倍。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主持會不會爲你開放療傷池,你還沒有見到他,隻是他現在不在城裏,要等一段時間。”
“這是什麽地方?”
“這兒?我想你知道,這裏是六道塔。”
“我知道這裏是六道塔,可是我想不明白,你們這些和尚在這裏做什麽?”
“都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們就是一群入了地獄的人。”和尚輕描淡寫地說。
我冷笑:“你覺得我是三歲小孩?”
“我并沒有騙您,這隻是我們自己的一個心願。”和尚的眼神裏閃爍着光芒。
“你是一個死了的人,你是和尚,自然也沒有業力,死後不去轉世投胎,爲什麽要困死在六道塔裏。”
“我說過了,我是一個甘心下地獄的人。”
“這六道塔裏到底有什麽會讓你如此執着。”
“我是個看守者,六道塔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座大牢,這個大牢裏面關着很多窮兇極惡的罪人,我們既要看守着他們,不讓他們逃出去,又要想方設法維持住整個六道塔的平衡,而且還要保證我們自己不會被六道塔這裏面的陰煞而同化,變成真正的惡魔。“
我不禁笑了起來:“這麽說你們确實是甘願獻身的喽。”我的語氣裏帶着諷刺,而和尚并沒有理會我的諷刺的語氣,他的眉宇之間依然隻是淡淡的平和,說話的口氣也如同一潭死水,沒有一丁點的波瀾。
“可是在這裏你們所做的有意義麽?”
和尚一雙褐色的眼睛看向我:“無所謂意義,公道自在人心,亦在佛心,施主請跟我來。”
和尚帶着我和林彤走出了這間黢黑的房間,我們剛走到外面,一股劇烈的熱浪迎面而來,我們是站在山崖之上,而我們腳下不但是萬丈深淵,深淵裏面還流淌着滾燙的岩漿,從我這個角度向下面的岩漿看過去,岩漿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時不時有一股子岩漿的巨浪從漩渦的中間飛躍而出,可短短數秒,又再次被漩渦吞沒。
就這樣,此起彼伏,就好像一隻巨大野獸被困在萬丈深淵的中央,野獸在不停地和自己搏鬥,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壯觀和澎湃的場面,心裏湧起了一絲說不出的異樣,我身邊的林彤也看傻了眼,還是第一次既沒有翻白眼,也沒說說一句話。
“這下面是什麽?”
“人的執念。”和尚的聲音不大,卻聽得我有些毛骨悚然了。
“走吧。”和尚向前走,我和林彤就跟着他,走進這座鬼城才發現,原來整座城池都是依附在一座黑色的石山之上的,這裏所有的建築都是在黑石山上雕琢而成,所有的樓閣都是取材自這座恐怖的山,鬼城外側隻有一條容得下一個人走動的小路,小路盤旋而上,我們跟着和尚慢慢向上走。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鍾,我感覺我已經快要被這股熱浪給燒着了的時候,我們到達了一座黑色的廟宇,這個廟宇就是傳出誦經聲和鍾聲的地方。
我們走進去,就看見無數和尚都蹲坐在地上,全神貫注地念經,隻是他們都不是活人了,其實都是厲鬼,隻是和厲鬼不同,他們的靈體非常非常純淨,沒有一丁點雜念和陰煞,這種純粹的靈體,我估計也就隻有在六道塔裏能見的到了。
我們跟着和尚穿過了大殿,就進入了裏面一個小廂房,這裏依然熱得要命,我隻走了這麽幾步,身上穿的黃布袍就已經徹底濕透了,汗水流淌下來,流進我的傷口裏,讓我渾身上下不但刺骨的疼,更是奇癢難忍。
“你們先在這裏等候。”和尚說完就走出去了。
林彤也熱得難忍,可是這裏畢竟是熱地域,除非離開這裏,否則這個熱度是很難擺脫了。
過了一會兒,和尚拿來幾個幹餅子,看上去就像是石頭:“我們這裏隻有這種東西了,我們是不需要吃飯的。”
我看着手裏灰色的幹餅子,心裏想,這該不會真的是用石頭和灰做成的吧。
我咬了一口,果然難吃的可以,但我已經超過一天沒吃過東西了,這會兒已經饑腸辘辘,能有東西填飽肚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我啃了兩口,就感覺嘴裏好像着火了一樣,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個熱地獄隻怕是沒有水的,我放下了幹餅子,肚子更餓了,可嘴唇幹巴的好像要掉層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