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都大爲疑惑,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身材有些發福的女人:“因爲我去過神廟。”
我們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讓出個座位讓老闆娘坐下,老闆娘今年近七十,身體健康,保養的相當不錯,一雙褐色的眼睛,眼神裏有些許感傷:“我是猶太人,二戰的期間就和父母一起逃難,當時不少人都被送進了集中營,我們算是僥幸躲過一劫的,當時德軍已經入侵俄國,戰火一路燒過來,我們就一路向東,盡可能地躲過戰亂,當時是冬天,漫天的大雪,那年我才三歲,積雪都能沒過我的頭頂了。
我們趕路的車壞在了半路,隻能下來徒步前行,希望能投靠到哪個人家,先躲過寒冷的一夜,當時和我們同行的還有七八個人,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再也走不動了,這個時候我們在茫茫雪原上看見了一片小村莊,也不知道是俄國的還是中國的,大概就在中俄邊境這邊,那時候江面結了厚厚的冰,又被大雪給覆蓋住了,視線所到範圍之内都是白茫茫的,我們就一路小跑,跑到了那片村子,隻是跑近了才發現,那是一片荒廢的村莊,村莊裏一個人都沒有。
當時天色已經挺晚了,我們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往下走了,我爸爸就說,晚上就先在這個村子裏過一夜好了。
我們就撬開幾家的房門,我們進了房子,就覺得愈發的詭異,這個村子裏雖然隻有十幾戶人家,但是房子保存的很好,裏面也收拾的妥當,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房子裏的爐灰還是溫熱的,就好像在我們來這裏之前的幾個小時,這裏還有人住過一樣。
我們在房子裏生了火,房子裏當時還儲備了不少糧食和凍菜,大家歡欣鼓舞,吃飽了就紛紛睡了過去,當時我媽媽帶着我去了裏面的房間,我窩在媽媽的懷裏,很溫暖,很舒适。
可是到了午夜,我想去廁所了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城裏來的孩子有沒有住過農村的房子,沒有室内衛生間,廁所都是在外面的,冬天又冷又黑還很濕滑,所以晚上都是在房間裏放個便盆,在房間裏解決的。
我媽媽陪着我下了地,房子裏沒有燈,我媽媽一時之間找不到火點燃床頭的蠟燭,就隻能在黑暗裏摸索着尋找便盆,我原本是握着媽媽的手的,可是不知道怎麽了,我的手就松開了,我心裏一陣害怕,再次握住了媽媽的手,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媽媽的手突然變得冷冰冰的。
這個時候我已經憋不住了,就催促我媽媽,快點啊,我要尿出來了,我剛說話,就聽見我媽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聲涼氣很短促,但我聽得出,我媽離我是有一段距離的,絕對不是從我身邊發出來的,那我身邊這個牽着我的手的又是什麽人。
當時我很小,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來彎,我就喊我媽媽,我就聽見咣當一聲,應該是便盆倒了的聲音,緊接着,房間裏傳來一陣吱吱嘎嘎的響聲,我吓得半死,哇地一聲嚎啕大哭,我的哭喊聲吵醒了還在床上睡覺的父親,他點亮了床頭的蠟燭,燭火很微弱,隻能照亮前面一點點的距離,我父親把蠟燭向前推了一段距離,隻見黑暗裏出現了一個人影,有人從我們的房間裏快速地走過,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爸趕緊先把我抱上床,他的蠟燭又往前推了半步,這次他先看見的是一雙腳,再往前看,隻見我媽就躺在地上,臉色鐵青鐵青的,他伸手一摸,我媽媽已經死了。
當時的我其實已經能夠隐約分辨死活了,雖然認知上有一些偏差,但我明白,我媽媽肯定是無法再次站起來了,我再次哇哇大哭,還尿了褲子,濕哒哒的,狼狽不堪,這個時候其他人也醒過來了,他們都跑到我們的房間,他們拿過來的蠟燭照亮了整個房間,當時大家都傻眼了,隻見地面上牆壁上全是烏黑烏黑的腳印,和一條條不太流暢的拖痕。
與此同時,一陣詭異的鼓聲響了起來,窗外忽然亮起一道奇怪的光,我們順着窗戶看出去,隻見在不遠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輪廓,那晚上我們誰都沒敢繼續睡,大家相互扶持着,一直堅持到了第二天早上,早上起來,大家就要走,我父親雖然有喪妻之痛,但是他知道這個地方不宜久留,要想活命,我們就要盡快地離開這裏。
我父親草草埋葬了我母親,然後就背起我,我們離開了村子,再次回到了茫茫雪原,我們一路走,走了幾個小時,我趴在我父親的後背上睡了一覺,有一覺,忽然,我發現他們放慢了腳步,我擡眼一看,隻見我們前面又出現了一座小村莊,可是當我們走進小村莊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後背發涼,因爲我們居然又走回來了。
在沙漠上容易判斷不出方向,在雪原上也一樣,對于我們猶太人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所謂的鬼,隻有魔和上帝,隻有驅趕心中的魔,才能夠接近上帝。
我父親說,一定是我們當中有人的罪惡沒能洗刷幹淨,遭到了上帝的懲罰,所以大家紛紛跪下來祈求上帝能夠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來,祈禱過後,大家就繼續上路,可沒過多久就再次走回了這個小村莊。
當天晚上,我們隻能再次窩在小村子裏,我們換了一個房子,晚上大家輪流守夜,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一半,我就感覺一雙手抱住了我,我當時睡迷糊了,忘記了我媽媽已經不再了,我縮了縮身子,依偎在那個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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